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標題: 花漾 - 真假千金【單】 [打印本頁]

作者: abchk89    時間: 2009-1-23 05:48 PM     標題: 花漾 - 真假千金【單】

本帖最後由 abchk89 於 2009-1-24 01:54 PM 編輯


[書籍簡介]

雖然她對自己的演技很有信心,
但在劇團裏沒有靠山的她總是隻能演一些小角色──
耶!這會兒總算有人「慧眼識英雌」,
要她扮演「伯爵千金」!
隻是──演出的舞臺竟然是「現實生活」!?
有沒有搞錯?這種「演出經驗」她可是完全沒有!
不過,看在報酬豐厚的份上,她決定接下挑戰──
喔!她怎麼這麼倒黴?
竟半途殺出個「表哥」來攪局!
他完美的長相、所向披靡的魅力,
害她每次麵對他總是心跳加速、手足無措;
而他質疑的懾人視綫和出乎意料的……法式熱吻,
更是火力強大的讓她無法抵擋!
糟了,這場戲,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演下去了……
作者: abchk89    時間: 2009-1-23 05:49 PM

花樣年華 花漾
以前曾在貿易公司上過班。

拜我英文程度還不錯所賜,我的老闆從一群秘書中挑中了我,作為他的專任秘書。

說實話,我幷不是真的那麼喜歡這個工作,每天,我必須比老闆早到,先將他的書信文件做整理,然役要很快的閱讀過所有商業期刊與經濟日報,幷且用便利貼Mark我覺得他應該看看的部分。

老闆來了之後,就是一連串的忙碌與奔波。

我最不喜歡的是,我必須隨著老闆參加他所有的會議——最可怕的是那些會議既枯燥又冗長。

不僅如此,我還得像個百寶箱一樣,隨時變出他所需要的文件與資料,無論是飯店名片,或是他慣用的寶藍色鋼筆墨水。

成為老闆的專任秘書後,我薪水的數字恰好與我的體重成反比,我幾乎是一個星期就掉一、兩公斤。有一次,我甚至貧血到在上班途中不得不將車子停在路邊,等待暈眩感過去。

還記得,那天我比老闆晚到了十五分鍾,脾氣火爆的老闆的咆哮聲連企畫部都聽得到。

當我終于瘦到逼近四十公斤時,我遇上了他。

那真是我人生中最富戲劇性的一刻,像小說惰節似的,我在電梯裏暈倒,被他攙扶祝

或許就是從那一刻開始,我找到了另一條更適合我的道路,那就是寫作。

阿甘正傳中的名言:“人生就像是一盒巧克力,你永遠下知道自己會吃到哪一種口味。”

與他相遇之後,屬於我的花樣年華才正要展開。

那,你的呢?
作者: abchk89    時間: 2009-1-23 05:50 PM

第一章


十六世紀英格蘭

“老天!我從來沒看過這麼差勁的舞臺劇表演!”

一名身著華麗藍絲綢禮服的中年紳士打鼻孔裏哼斥道:“要不是這個劇團是由女王伊莉莎白所資助,我真不敢相信這種水準的演出,能在倫敦的任何一家劇場登臺!”

一旁的老伯爵拈著嘴上的白須,呵呵地笑道:“親愛的羅勃爵士,如果撇去女主角的唱腔與男主角過火的演技的話,你會發現劇團裏還是有將自己的角色扮演得恰如其分的人。”

羅勃爵士好奇的望著老友,“你在指誰?”

“喏!”老伯爵指向舞臺右方的一名藍眼少女,“就是那個扮演女僕伊芙的孩子。

羅勃爵士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,搓著下巴,狐疑道:“她?”

劇場裏,正在上演一部由法國劇作家所創作的“耶·露易絲”,描述的是一位法國男爵與平凡牧羊女的戀情,兩人因為階級差異無法結合,最後一同殉情的悲劇。

此時,舞臺卜的男主角叫住了經過他身旁的女僕。

“依芙!”

她停下腳步,仿佛受驚的小鹿般低著頭,雙手下意識地絞扭肮髒的圍裙,以細如蚊蚋的聲音回答:“是,爵……爵爺。”

“我需要一個可靠的人幫我送一封密函,你忠於我嗎?依芙。”

主人的器重使她十分欣喜。她擡起頭來,急切地走到他跟前叠聲地保證著:“當……當然!爵爺,我……我是您的忠……僕——”她腳下一個不留神,被自己的裙擺絆住,當場滑稽地向前撲倒。

台下的觀衆頓時哄堂大笑。

但她卻仿若未聞,即使狼狽地趴在地上,仍鎮定地繼續演著,“我很……可靠,您叫我做什麼……我都去做。”

觀衆席問仍回蕩著笑聲,而羅勃爵士則嫌惡的皺起了眉。

“你真的認為她演得好?老天,她簡直笨拙得可以,竟然還在舞臺亡摔跤!瞧!她不但臉是髒的、衣服是髒的,甚至連指縫都是髒的,真教人受不了!”

“那就是她高明的地方:”伯爵的眼中滿是激賞,“此外,單就飾演一名有中度語言障礙的女僕而言,主人的器重使她高興得手足無措,而她的笨拙恰好不著痕跡的讓人感受到她的自卑感。此外,她的工作是整理花圃,所以臉上或是指縫裏有些髒汙再自然不過。”

聽了他的分析,羅勃也不禁附和地點了點頭。

“我認為她是個真正懂得演戲的人,待在這個嘩衆取寵的劇團真是埋沒了她。”

莫維斯伯爵惋惜地道。

羅勃建議道:“如果你願意,你大可以把她買下來,再為她蓋一個大劇院,讓她專為你一個人演戲。”

專為他一個人演戲?

這的確是個很不錯的提議,但老伯爵隻是笑笑,不置可否。

※※※

剛下戲的後台最是混亂。

美豔的女毛角通常會接到許多愛慕者的鮮花與卡片,男主角則忙著應付貴婦們的邀約,整個後台亂烘烘的,像假日的市集。

而劇團負責人邦尼則對這情形笑得闔不攏嘴。

因為他知道,劇團的支持者越多,他們所獲得的額外利潤就越高——隻要他的演員陪陪那些貴族,就能幫他賺進大把大把的錢。

而這些演員之中,就屬今天飾演伊芙的賽西兒最沒用了。她總是有種種藉口推掉那些應酬,讓他損失了一筆為數不大,但是長期累積下來也頗為可觀的金錢。

就在此時,賽西兒已卸下妝扮,戴上便帽,從窄小的配角化妝室擠了出來。

當她好不容易擠出後台,她的便帽也歪了,她隻好拿下帽子,露出她那頭柔軟的栗色長發。

邦尼雙手環胸,擋住了賽西兒的去路,一雙狡詐的棕眼眯了起來,“唷!瞧瞧這是誰?”

沒想到在這一團混亂中,邦尼竟然還會注意到她,幷且當場逮到她想偷溜,可見這次他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她了。

她必須小心的應付才行!

“嗨,邦尼。”賽西兒朝他尷尬的一笑。

“不要告訴我你今天又有事。”他不太友善地說。

“噢,我很抱歉,邦尼。”她急切地解釋道:“但我必須回去照顧我的妹妹,你知道的,她的眼睛不太方便。”

邦尼冷哼一聲,“不隻是“不太方便”而已吧?我們都知道她是個瞎子!”

“不準你這麼說她!”賽西兒握緊了拳頭,像隻捍衛小獅子的母獅般反擊,“隻是暫時性的失明!隻要讓她按時接受治療就會好起來的!如果再讓我聽到你叫她瞎子,我發誓我會殺了你!”

“何必這麼凶?我又沒有惡意。”他擺出一副傲慢的姿態,語帶威脅地說:“不過我話可要說在前頭,你害我損失了不少,這些要從你的薪水裏麵扣!”

邦尼的威脅觸怒了賽西兒。

“你無權要求我——”

“我是你的雇主,你很清楚我有沒有這種權力!”

賽西兒知道自己非常需要這份工作,她不能激怒邦尼,麵對他的囂張跋扈,隻能選擇忍氣吞聲。

“拜托!邦尼,請你不要那麼做!”賽西兒低聲下氣的懇求道:“我需要那些錢付我妹妹的醫藥費!”

見賽西兒朝他擺出低姿態,邦尼更是目中無人。

“反正你妹妹的眼睛已經瞎了,不管你給她請多少醫生來都是沒用的!”

“才不!”賽西兒激烈的反駁:“諾特醫生告訴我,克蕾兒的眼睛極有可能複明,隻要她持續就醫的話!”

“是嗎?那麼,你一定很需要錢嘍?”

“是的,所以拜托你——”

“不用拜托我,賽西兒,你知道該怎麼做的。如果你肯答應幾位貴族的邀約,陪他們出席宴會、用餐或是……你懂吧?·”

她當然知道邦尼沒說出口的是什麼。盡管她是如此需要錢,她卻不願出賣自己,那是她引以為傲的自尊與原則!

“不!”賽西兒立刻拒絕了他,藍眼同時也變得冷硬如冰,“這種事我做不到,我可是——”

邦尼不耐煩地打斷她。

“我知道你又要提你那輝煌的家族史了,但是,賽西兒,別忘了你現在什麼都不是!”邦尼有些氣這個不知好歹的女演員,“既然你拒絕我的提議,存心害我遭受損失,那麼我隻好扣你的薪水了!”

說完,他甚至不理會賽西兒的抗議,無禮的掉頭就走。

“該死的大混蛋!別以為我會就此屈服!”賽西兒對著他的背影怒駡著,雖因此引來路人詫異的眼光,她卻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。

雖然她什麼都沒有,但那一點也打擊不了她,她深信天無絕人之路,不管要兼幾份差,她都要湊足醫藥費治好克蕾兒的眼睛!

她快步地離開了劇院,走下階梯,卻有一名紳士擋住了她的去路。

“對不起,請借……”

“賽西兒小姐?”對方忽然叫出她的名字。

賽西兒訝異地望著這名年輕男子——

他中等身量,打扮得體,非常的瘦,年約三十五歲上下,看起來受過良好的教育。她不記得自己見過他。

“是的,請問你是?”

他托了下帽沿表示敬意,“我是你的戲迷,我叫法蘭·馬修。”

賽西兒的眼神柔和了下來,“很高興認識你,馬修先生。有什麼事嗎?”

“我非常欣賞你的演出,你總是能將你的角色發揮得恰如其分,即使是女主角的演出也絲毫不會奪走你的光芒。”

“謝謝你,先生,這真是最好的恭維,歡迎你常來觀賞我們的表演。”

“這是當然了。賽西兒小姐,恕我冒昧,如果有一場特別的演出想邀你擔任主角,你願不願意試試看呢?”

這是……挖角?

賽西兒緊張地回頭看了一下,沒有看見邦尼的身影,才鬆了一口氣。

這種事要是讓邦尼知道了,那麼她的日子肯定更難捱。

“謝謝你的邀請,不過……我恐怕沒有餘裕能參與其他的演出,抱歉,失陪了。”賽西兒急著想走,但是他不肯死心。

“我知道這樣的要求很唐突,但那完全是因為……我已經無法可想了。”

他語氣中的無助與絕望讓她停下腳步。

“你有什麼困難嗎?”

法蘭·馬修灰敗的臉色在聽見她的問話後,梢梢好轉了些。

“我的確是遇到了一些困難……”

他指指前麵不遠處的一問小餐廳,“如果方便的話,我是不是能請你喝杯茶,然後讓我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你?”

賽西兒有些猶豫,畢竟她還不認識這個男人。但是他所要去的那問小餐廳是她熟悉的地方,那兒的老闆她也認識好幾年了,如果這男人有什麼奇怪的舉動,她一定可以尋求到幫助,所以她點頭同意。

“好的。”

※※※

法蘭·馬修一坐下來,先為兩人各點了一杯紅茶,然後開始娓娓道來。

“你知道莫維斯伯爵嗎?”

賽西兒輕點了下頭。“我知道。”

事實上,全倫敦大概沒有人不認識這位仁慈又可敬的老伯爵,他雖然貴為伯爵,卻一點也沒有上流貴族的驕矜與目中無人,無論對誰,他總是呵呵地笑著,偶爾喜歡捉弄人,開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。

“莫維斯伯爵是我的恩人,從前我的父母從他那兒得到許多幫助,他聘請我的父親包爾去擔任他唯一的女兒——伊凡妮小姐的家庭教師,而我的母親則作為伊凡妮小姐的伴護。你知道,莫維斯伯爵給了我父母一份安定的工作,對我們家的幫助行多大……”

賽西兒看見他那麼激動,便不好意思催促他快點導入正題。

“伊凡妮小姐長得非常漂亮,她和你一樣,有著一頭栗色的發絲與藍寶石般的雙眸。因為伯爵夫人很早就去世的關係,因此伯爵對這唯一的女兒更是視如掌上明珠,萬分疼愛,”

見他滔滔不絕地說著別人的隱私,賽西兒有些許不自在。

“抱歉,先生……”賽西兒終於找到機會發問:“你所說的事情,和表演有什麼關係呢?”

“當然有關,因為,這是表演者上舞臺前必須知道的故事背景。”法蘭微微一笑,繼續說道:“在伊凡妮小姐十三歲那年,伯爵有一次遠行,原本伯爵不打算帶伊凡妮小姐一起去,但還是禁不住她的哀求,最後決定帶她同行。

但是,不幸的事發生了,伊凡妮小姐在途中被海盜給劫走,從此下落不明。伯爵雖然四處派人尋找,但始終沒有任何音訊。

痛失愛女的伯爵一病不起,足足過了一年才逐漸恢複,但是,醫生卻發現伯爵的身體非常不樂觀,尤其是心髒問題。醫生認為他的壽命最多不會超過兩年。”

“天哪!這真是個殘酷的消息。”她歎息。

“的確是。”法蘭感傷地同意道:“不過,莫維斯伯爵天性樂觀,即使遭逢劇變也不能打倒他,但看在我們眼裏,實在是非常難過……他雖然不說,但我們知道伯爵非常盼望能夠在死前與伊凡妮小姐團聚,而這就是我們找上你的原因。”

賽西兒訝異地道:“你是說……你希望我假扮伊凡妮?”

“是的。”法蘭急切地說道:“我常常來看你的表演,發現你的演技不但精湛,而且相當自然,完全讓人感覺不出你是在演戲;再加上你與伊凡妮小姐長得非常非常相像,幾乎可以說是……”

“對不起,馬修先生,我不能答應。”

“我們會付給你一筆非常豐厚的酬勞……”

“不是錢的問題。”

聽見她的拒絕,法蘭非常沮喪。

“那……究竟是為什麼呢?”

賽西兒委婉地道:“我隻是個舞臺劇演員,但你要我扮演一個伯爵千金,而且是在莫維斯伯爵麵前表演……

不,那已經不能說是表演,而該說是“把自己當成另一個人生活”,這樣的演出不但沒有台詞,還要應付各種突發狀況,萬一不幸穿幫了,對莫維斯伯爵而言,豈不是另一次打擊?”

“如果能在事先有充分的準備,我相信這絕對會是一場完美的演出!”法蘭積極地遊說:“我的父母親熟知伊凡妮小姐的習慣與個性,他們都願意幫助你,再加抱歉,我曾調查過你,知道你的父親曾受封為子爵,而你是位子爵千金,熟知所有上流社會的禮儀,所以,我相信你二正可以完美的詮釋這個角色。”

賽西兒仍是搖頭。

“不,我想我不能……”

“求求你!你是我們最後的希望!”他拚命懇求,“我們想要報答伯爵的恩情,他……已經是個不久于人世的人了,我們雖然無法挽救他的生命,但王少……我們希望他能無牽無掛地離開。”

在法蘭再三的要求下,賽西兒嘆了一口氣。她知道自己終究沒辦法狠心的拒絕他的要求。

“可是……如果真正的伊凡妮回來了怎麼辦?”

聽見她這麼說,知道自己已經成功地說動了她,法蘭不禁麵露喜色。

“你不用擔心,因為,伊凡妮很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。”

思索良久,她終于點了點頭。

“好吧!我願意盡全力扮演這個角色。請你們告訴我有關伊凡妮的一切。”

※※※

一輛飾有金色族徽的雪亮黑色馬車,在莫維斯伯爵倫敦的宅邸前停下。

外貌威嚴的總管唐納,一麵指揮著僕役將卸下的行李拿進準備好的房間,一麵打開馬車的車門。

“瑟洛爵爺,您一路辛苦了。”

瑟洛·杰·克蘭茲——萊徹斯特侯爵跨出馬車,微風輕拂過他的披風,秋陽映出他璀璨的金發,以及那雙如倫敦灰霧般的銀灰色眼眸。

他朝唐納微微頷首,同時解下披風交給他。

“嗨,唐納。查克舅舅呢?”

四天前,他接獲英國的查克舅舅——亦即莫維斯伯爵的來信,信中告知他有緊急事件需要他立刻到倫敦一趟,于是隔日上午他便搭了最早的一班船來到英國。

他記得很清楚,上次他這麼緊急的前往英國,是在五年前伊凡妮被海盜擄走的時候,而今伊凡妮不在了,他有些擔心這次的緊急召喚是因為查克舅舅身體不適。

“莫維斯伯爵在二樓伊凡妮小姐的房間等您。”

瑟洛有些詫異,“在伊凡妮的房間?”

“是的。”他將披風交給女僕掛起,恭敬地問:“我給您倒杯您喜歡的波本酒好嗎?有助於放鬆旅途的疲勞。”

“好,那就來一杯。”

瑟洛不需要任何人的帶領,徑自走向二樓的房間。伊凡妮臥房的門幷未關上,但瑟洛仍是禮貌地敲了敲門板。

“查克舅舅。”

“啊,瑟洛!”看見自己久違的外甥,正在與裁縫師討論窗簾式樣的莫維斯伯爵快步迎上前來,“你來得正好,我現在非常迫切需要你的意見。”

看見莫維斯伯爵凝重的表情,瑟洛慎重而嚴肅地問:“慢慢說,查克舅舅,究竟發生了什麼事?”

“就是這個!”莫維斯伯爵命令裁縫師展示出各種布料的樣本,急切地說道:“我想把伊凡妮臥房裏的窗簾與床罩全部更新,可是我一直拿不定主意。

我想要選擇粉紅玫瑰的圖案,但是我發現紫色滾蕾絲邊的也不錯。瑟洛,你和伊凡妮一向要好,你認為她會喜歡哪一種?”

瑟洛眯起眼睛,風暴正在灰眸中聚集。

“查克舅舅,你寫信把我從法國叫來,為的就是為伊凡妮選擇窗簾的花色?”他咬牙切齒,一字一字地質問。

拜莫維斯伯爵所賜,瑟洛已經三天沒能好好睡一覺。但當他趕到倫敦,發現等待他的竟隻是這種瑣碎小事,瑟洛頓時覺得自己正瀕臨爆發的邊緣。

“難道你不認為這件事很重要嗎?瑟洛,等……等一下嘛!”莫維斯伯爵一把拉住忍無可忍、扭頭就走的瑟洛,將他拖到沙發上押著他坐下,“我話還沒說完呢!我這次找你來,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啊!”

瑟洛強忍住幾欲發作的怒火,擺出洗耳恭聽的表情。

“你說吧,舅舅,我在聽。不過我的耐心有限,請你盡量簡潔扼要,要是你再廢話連篇,別怪我翻臉走人!”

麵對瑟洛陰沈的撲克臉,莫維斯伯爵毫不在意地哈哈大笑,“瑟洛,就伯你在知道這件事後,會高興得留下來下走了!”

瑟洛輕哼,“是嗎?”

“你還記得你的表妹伊凡妮吧?”

他蹙了蹙眉,不懂他怎麼會突然提起她,但還是回答:“當然,我們小時候常玩在一起。”

自從五年前伊凡妮被海盜綁走,下落不明之後,為了不讓伯爵傷懷,所有人部有志一同的不再談論有關于伊凡妮的一切,除了伯爵本人之外,所有的人都相信伊兒妮早巳遭遇不測。

莫維斯伯爵沒有注意到外甥的表情,繼續以愉悅的聲音宣布:“瑟洛,伊凡妮她就要回來了!”

瑟洛訝異的站了起來,“你是指……你找到伊凡妮了?”

“不是我找的,是伊凡妮自己找到回家的路!”他笑咪咪地道:“瑟洛,我記得你與伊凡妮小時候常玩在一起,感情最是親近,所以一有她的消息,我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通知你,和你一起分享喜悅……”

瑟洛揮了下手,阻止他繼續往下說。

“慢點,舅舅。”

莫維斯伯爵奇怪地看著瑟洛,“怎麼了?有什麼不對嗎?”

“你不覺得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嗎?在伊凡妮被海盜擄走後的五年之中,不論我們耗費多少時間、金錢與人力,就是找不出任何蛛絲馬跡。但是在經過漫長的五年,我們已經放棄尋找伊凡妮之後,她卻出現了。”

伯爵不以為意,“這有什麼好奇怪的?說不定她剛從那群邪惡的海盜手中逃了出來,或者是……那些海盜不想再繼續囚禁她了,所以放她走。”

“查克舅舅,你所推測的這兩種可能性,沒有一種可以成立。”

莫維斯伯爵傻眼。

“為、為什麼?”他可不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合理。

此時,唐納為瑟洛送來一杯波本酒,又退了出去。

瑟洛啜了口芬芳的佳釀後道:“第一,我不認為伊凡妮表妹會游泳,好吧,就算她在這幾年中學會了游泳,我也不認為她能游這麼一大段距離。

第二,那些海盜除非是瘋了或是白癡,才有可能會放走伊凡妮,因為伊凡妮一旦將他們的老巢給供了出來,英國皇家海軍將會直搗他們的巢穴,將他們殺個片甲不留。”

“好吧!就算你說得有理好了,那些我都不在乎。反正我隻要我的寶貝伊凡妮回到我的身邊就夠了。”

瑟洛發出一聲短笑,“你又錯了,舅舅。”

“什麼?我又錯了?”莫維斯伯爵愕然。

瑟洛將酒杯放在伯爵的書桌上,打開窗戶,讓晚風吹入屋內,然後轉身麵對他,慢條斯埋地道:“如果我們不能弄清楚她是怎麼逃出海盜窩的,就不能承認她是伊凡妮。”

莫維斯伯爵一臉茫然。“我不太懂……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嗎?”

“當然有!”瑟洛一宇一宇地道:“因為,她很可能是冒充的!”

伯爵瞪大了眼睛,“你是說有人要冒充我的伊凡妮?”

“對,而且很可能就是這一個自稱是伊凡妮的小姐。”

莫維斯伯爵望著義正辭嚴的瑟洛,不禁笑了起來。“真是的,瑟洛……我認為你太疑神疑鬼了!”

“是因為這整件事疑點重重。”瑟洛嚴肅地道:“舅舅,你完全不懂得懷疑別人,要是這位小姐隻是貪圖你的財富,那不是引狼入室了!”

莫維斯伯爵毫不在意地說:“那是因為你不知道前來轉達我這項消息的人是誰,才會擔這種沒必要的心。”

瑟洛眯起灰霧般的雙眼。“是誰?”

“是法蘭·馬修!記得嗎?法蘭的父親柏肯·馬修是伊凡妮的家庭教師!如果他們說她是,那麼我根本毋須懷疑。你知道,馬修一家全是非常誠實可靠的人,我完全可以信任他們。”伯爵呵呵笑道:“伊凡妮現在正暫住在馬修家,就等我們去接她回來。”

瑟洛一手環胸,一手托著下巴,陷入沈思。

許久後,他打破沈默問道:“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接她?”

“當然是越快越好!就明天一早吧,我簡直等不及要看看她了!”

瑟洛立刻下了決定,“那麼,舅舅,請你允許我明天親自去接她。

無論是真是假,他都要會她一會。
作者: abchk89    時間: 2009-1-23 05:51 PM

第二章
賽西兒最後一次站在化妝台前審視著自己的衣著。

天知道,自從父親生前被剝奪了子爵頭銜之後,她就再也不曾穿過任何斬衣服了。

為了讓她扮演好伊凡妮這個角色,法蘭的母親艾麗特地為她訂做了一件搭配她藍眸的水藍家居服。

這件家居服是絲絨的料子,領口與袖口都滾上了白色的蕾絲花邊,式樣非常樸素,雖稱下上什麼流行,但對她而言,能夠擁有這樣的夾服已經是上帝的恩寵了。

艾麗在她的領口別上一個珍珠貝別針後,退了一步打量她,然後滿意地微笑道:“好了,大功告成!從這一刻開始,你就是伊凡妮小姐。”

賽西兒端詳著鏡中的自己,有些下安地問:“我像她嗎?”

艾麗再三保證:“相信我,你們就像是雙胞胎一樣。即使她已經失蹤五年,也沒有人能夠懷疑你不是她。”

“艾麗,你認為連莫維斯伯爵也認不出來嗎?”

“當然!如果加上你的演技,一定更具說服力。”艾麗望著賽西兒,緊緊地握住她的手,哽咽地說:“賽西兒,謝謝你!謝謝你答應幫助我們,你絕對不知道我們有多麼感激你。”

“也謝謝你們給我機會代替伊凡妮,陪伴莫維斯伯爵度過餘生。”她擁抱了艾麗,“請幫我照顧我的妹妹克蕾兒,就如同你們這一個月來照顧我一樣。”

“我們一定會的。”

門板上傳來輕敲,然後法蘭走了進來,對著賽西兒道:“接你的人已經來了,“伊凡妮小姐”。”

舞臺的簾幕已緩緩升起,序幕就要上演了。

賽西兒深吸了一口氣交握住雙手,然後緩緩地漾開笑顏。

那笑容是如此令人熟悉,充滿了伊凡妮特有的俏皮淘氣與甜蜜可人,艾麗覺得自己仿佛看見真正的伊凡妮站在她的麵前。

“法蘭,是我的父親嗎?”她迫不及待地問,海藍色的眼眸中盈滿了期待。

賽西兒逼真的表演,使法蘭不由得必恭必敬地回答:“不,是你的表哥,萊徹斯特侯爵。”

她驚訝地抽了一口氣,“瑟洛表哥?我太意外了!我們足足有五年不曾見過麵了,沒想到他會親自來接我,一定是爸爸要他來的吧?快告訴我他在哪裏,我現在就想見他!”

“他正在客廳裏等候你。”

“我這就過去!”

賽西兒提著裙擺奔到客廳,當她看見那個背對他的金發男子時,她激動地低呼一聲,然後張開雙臂抱住了他結實的腰桿。

艾麗與法蘭同時倒抽了一口氣。

天啊!那個男人不是瑟洛侯爵!

金發男人轉過身,輕拍她的肩膀說道:“噢,伊凡妮,我好高興再度看見你。”

“我也是……我……”她嗅到了他身上混合著馬匹、青草與汗水的粗獷男人味,一種不屬于貴族的味道。

不對!某種直覺竄過她的腦中,她倏然擡起頭來,猛地推開他。

“你是誰?你不是我的瑟洛表哥!”

此時,一陣低沈而悅耳的笑聲從門外飄人,一名金發灰眼,穿著白色絲襯衫與合身長褲的俊美男子走了進來。

他才是瑟洛侯爵!賽西兒想道。

“瑟洛,你太可惡了!為什麼要這樣戲弄我?我本來還期望有個感人的相會呢!都被你搞砸了。”她埋怨地瞪著他。

瑟洛端詳著眼前與伊凡妮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:心中暗自讚歎。

天底下竟有如此相似的人!她的眉、她的眼……甚至是她嬌倔抿唇的模樣,都與記憶中的伊兒妮—模—樣。

但,眼前的女孩就是“真正的”伊凡妮嗎?他的態度還是有所保留。

“不要生氣,我的小表妹,”他安撫她,話中有話的說:“我隻是和你開個玩笑,想知道分別五年後的你是否還記得我而已。”

賽西兒幷未聽出他的弦外之音。

“當然記得!我怎麼能忘得了親愛的表哥呢?”她甜甜地補上一句:“隻是沒想到你變得這麼多疑。”

瑟洛挑了挑眉,似乎訝異于她的反擊。

“而你的小嘴還是一樣得理不饒人,”

賽西兒嘻嘻笑,親昵地勾住他的臂彎,“我怎麼比得過你呢?”

“來日方長,我們多的是時間唇槍舌戰,現在就暫且打住吧。”瑟洛先祭出“免戰牌”,轉向二芳的艾麗與法蘭,幷致上由衷的感謝,“謝謝你們連日來對伊凡妮的照顧,日後若有什麼需要效勞之處,請務必讓我知道。”

艾麗搖頭,“千萬別這麼說,爵爺,我們與您一樣期盼著伊凡妮小姐平安歸來。您知道,當我們發現伊凡妮小姐倒在家門前時,我們簡直——”

“媽,”法蘭連忙在艾麗長篇大論前打斷她,“伯爵一定很盼望伊凡妮早日返家,我們不應該耽誤他們回程的時問、”

艾麗尷尬地漲紅了臉。“啊,抱歉。我都忘了莫維新伯爵一定在家中等待著伊凡妮小姐,還一個勁兒的說個不停。”

瑟洛揚起一抹微笑,那微笑完美得像是特意練就出來的,讓人毫無招架的餘地。

“我們確實要馬上趕回伯爵府,改日查克舅舅必將登門致謝。”

伊凡妮依依不捨的上前與他們擁抱。

“謝謝你們,艾麗、法蘭,也幫我跟柏肯道謝。”

“我們會的。”匆促問,艾麗飛快地在她耳邊囑咐:“一切小心。”

“我會的。”她低應。

※※※

馬車上的賽西兒有些不安。

今後,什麼都得靠自己了。她真的可以扮演好“伊凡妮”的角色嗎?尤其是在瑟洛的麵前。

盡管他沒有提出任何疑問,但下代表他對她深信不疑,

她仔細的觀察過瑟洛,當她望人他灰色的眼瞳時,她看見的是掩飾在笑意中的精明與銳利,那表示他有一副非常縝密的心眼。

因此她深信瑟洛不是一個可以輕易擺平的人物,也絲毫不敢輕匆他。

不過,她也不是簡單的角色,她可不會輕易認輸的。

賽西兒傾身向前,抓住他的袖子,像孩提時一樣魯莽又急切地問:“快告訴我,瑟洛,爸爸好嗎?天啊!我好想念他!”

瑟洛揚起一抹懶洋洋的笑容,“我相信隻要查克舅舅一見到你,就沒什麼不好的了。”

當他對著她微笑時,賽西兒的心髒竟掹地一跳!

直到此刻她才意識到——這個男人簡直好看得過分!

她記得艾麗告訴過她,瑟洛·杰·克蘭茲,也就是萊徹斯特侯爵,是上流社交界最負盛名的美男子,隻要是有他出席的社交場合,就一定能找到一群為他神魂顛倒的淑女。

瑟洛有二分之一的法國血統,而法國男人的浪漫,對女人一向具有最強大的殺傷力,尤其是當這個男人隻打算玩玩而不打算認真的時候。

傳說他的紅粉知己多得數不清,卻從沒有人能成功的讓他陷入情網,雖然如此,女人們依然前僕後繼。

盡管艾麗已告訴她,瑟洛不可能將青梅竹馬的表妹視為狩獵目標,賽西兒仍下意識的在心裏將“瑟洛”與“危險”這個字眼劃上等號。

這個男人太難討好,換言之,他十分難纏。

賽西兒告訴自己必須很小心、很小心的應付這個男人,絕不能讓他抓到絲毫把仙,而閑話家常絕對是—個安全的話題。

清了清喉嚨,她再度開口:“表哥,這幾年來,家中一切都安好吧?”

“都是老樣子……隻是家中添了些人口。雷恩結婚了,派翠西亞也生了兩個小家夥,過得非常幸福。”

雷恩是瑟洛的大哥,而派翠西亞是瑟洛的妹妹。

“真的?這真是太好了!”賽西兒欣喜之情溢于言表,“讓我猜猜……雷恩一定是娶了葛麗絲吧?”

“沒錯。”

“我就知道!打從雷恩一見到葛麗絲開始,他的眼裏就再也容不下其他女孩了。真遺憾,我競錯過了他們的婚禮。”賽西兒將話題轉到瑟洛的身上,“你呢?什麼時候和薇薇安結婚?我至少趕得上你的。”

“不是所有的愛情都和雷恩與葛麗絲一樣經得起時間的考驗。我是訂了婚,但不是跟薇薇安,我和她那一段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。”當然,之後他也陸續養了幾個情婦,不過瑟洛幷不打算贅述,隻是輕描淡寫地帶過,“我現任的未婚妻叫依莎貝·坎培爾,別記錯了。”

“又換了?”賽西兒揶揄著:“我衷心希望這位坎培爾小姐與你的關係能夠維持得久一點。”

“隻要她別和薇薇安一樣假裝懷孕來欺騙我,或許就可能,你知道我痛恨被欺騙。”

說這句話的時候,瑟洛的眼眸是直直地望著她的。

賽西兒心中一凜,察覺出他話中有話,但仍強自鎮定,輕快地笑道:“誰敢欺騙你呀?”

“我不知道,也許……你?”

她沒猜錯,他果然在懷疑她!

“真是榮幸啊!”賽西兒眨眨眼,愉悅地道:“你竟然認為我有這樣的本事。”

他的試探被她巧妙地化解了,瑟洛不禁對她另眼相看。

“我從不敢小看女人。”他笑著,突然出奇不意地對她伸出手,將一臉驚訝的賽西兒摟進懷裏,“歡迎回家,伊凡妮。”

當他擁抱她的那一瞬間,她嗅到他身上那混合著他獨特味道的淡雅古龍水香味;而他親吻她的臉頰時,她的身軀本能地滑過一陣顫栗,幷且心跳如擂鼓。

瑟洛敏銳地覺察出她的緊綳,故意用驚訝的語氣調侃道:“莫非你是木偶娃娃假扮的?要不,怎麼如此僵硬?親愛的,我感覺你幷不享受我們兩人之間的擁抱,我們小時候一向很親近的。”

這個該死的無賴,又在試探她了!

賽西兒沒好氣的推開他。“別忘了我們分別了那麼久,再說,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。”

“所以,以後沒有親吻?”

“沒有親吻。”

“也沒有擁抱?”

賽西兒甜甜地笑了,“噢,瑟洛,我不會剝奪你擁抱我的權利的,那樣對你而言太過殘忍了。”

瑟洛聞言大笑了起來。

他低沈而悅耳的笑聲一下下地撞擊在她的心板上,帶來某種異樣的感覺。

天哪!瑟洛對她來說豈隻是危險而已?他根本是一個惡魔!

賽西兒在心裏默默祈求上帝驅走這個惡魔,因為,她可不希望她的努力全部毀在瑟洛的手裏。

※※※

馬車在伯爵宅邸前停下,車門才剛剛開啓,賽西兒甚至等不及車夫為她拿來腳凳,立即一馬當先、毫不淑女地跳下車。

然而,這麼一跳,卻結結實實地撞上了老唐納的肩膀。

“伊凡妮小姐!您沒事吧?”唐納關切地扶著她。

賽西兒揉著紅紅的鼻尖,笑道:“嗨,唐納,我的鼻子告訴我,你的身體依舊很硬朗。”

“而您還是一樣調皮。”唐納向來嚴肅的表情上難得浮現了笑容,“伊凡妮小姐,歡迎回家。”

“噢,我好高興聽見你這麼說,唐納,”她迫不及待地問:“爸爸呢?”

“爵爺正在大廳裏等您。”

賽西兒發出喜悅的歡呼,毫不淑女的朝大廳方向奔去。

才進了門,莫維斯伯爵那如同大熊般龐大的身軀便激動地撲了過來,將嬌小的賽西兒給攬進懷裏。

“伊凡妮!伊凡妮……我的寶貝!你終于回來了!”莫維斯伯爵吻著她的兩頰,白絨絨的鬍子搔得她好癢,也好溫暖;他擁抱她的大手充滿了呵護與憐惜,仿佛要為她遮去風雨,再也不讓她受到絲毫委屈。

他好慈愛!就像她的父親一樣。

想起自己的父親,伊凡妮不自覺地紅了眼眶,她埋在莫維新伯爵的胸前,哽咽地喃喃低喚:“噢!爸爸……爸爸……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……我好想好想你礙…”

“別哭,別哭。”伯爵掏出口袋的絲帕為她拭去淚水,而他自己也早巳老淚縱橫,“回來就好、回來就好!從今以後,我們再也不會分離了。”

賽西兒好不容易才止住淚水,隨著莫維斯伯爵在沙發上坐下。

伯爵睜著模糊的淚眼仔細地審視著她,嘴角卻掛著滿足的笑意。

“你長大了,伊凡妮,你越來越像你母親了。”

“當然……”她擦著眼淚,努力擠出一絲笑容,“我已經是十八歲的大姑娘,不再是五年前的小娃娃了。”

“可不是嗎?時間過得真快,這麼一晃眼,已經過了五年,”他憐愛的拍拍她的柔荑,難過地說:“可憐的孩子,這五年你一定吃了很多苦,都是爸爸的錯,如果當年我可以——”

她立刻搖頭。

“不!請你不要自責,那並不是你的錯。如果不是我吵鬧著非要跟你去不可,也不會發生那樣的意外,都是我太不懂事、太任性……”

“噓……”莫維斯攬住她,輕撫她美麗柔順的栗色波浪長發,“寶貝,別再想了,往後的日子將是全新的開始,有我在,你什麼都不用擔心。”

賽西兒微笑地靠在莫維斯的肩上,輕道:“我很高興我回來了,爸爸。”

“你不會比我更高興,寶貝。”他拍拍她的臉蛋,然後起身,“我去吩咐唐納今天子點開飯,然後多煮幾道你愛吃的菜。你呢,趁著準備晚飯的這段時間回房去小睡一下,我相信你一定很累了。”

“還是原來那問房嗎?”

伯爵笑著點點頭,“原來那間。不僅如此,我還特地替你房間換上全新的窗簾與床罩!”

“噢,我好高興,謝謝你!我的確是累了,我想現在馬上就上樓去。”

她立即起身,表現出迫不及待要上樓的模樣,因為這麼做可以避免與瑟洛獨處,她可不想給他任何機會找出破綻!

“我會讓蘇珊去叫醒你。”莫維斯呵呵笑著,接受女兒感激的一吻,“待會兒見了,甜心。”

“待會兒見,爸爸。”

※※※

呈大字形躺在伊凡妮專屬的大床上,賽西兒深深地呼出一口氣。

過——關!

她露出一抹如釋重負的笑容,態意地躺臥在柔軟的大床上,放鬆了緊綳的神經。

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,所有人都相信她是伊凡妮,莫維斯伯爵更是深信不疑,她開始覺得扮演一位稱職的伯爵幹餘,幷不若她想像中困難……

不!簡直可說是太容易了!

因為莫維斯伯爵是那麼的慈祥和藹,以至于她能夠輕易地將他與自己父親的影像重叠,讓她的表演更加得心應手。當然,如果瑟洛不在場的話會更好。

想到瑟洛,賽西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笑意。

在艾麗與法蘭的計算中,並沒有算到瑟洛這一號人物,誰也沒想到瑟洛會加入這一場戲裏。以瑟洛縝密而謹慎的性格,她毫不懷疑他將使一切變得複雜,也將使得她的演出更為困難重重。

她知道,瑟洛將是左右這幕戲的最大關鍵。

他是個老謀深算的獵人,擦亮了雙眼等待著獵物露出破綻,也許他還會設下幾個陷阱,等著她踏進去。

但是,他不會如願的!

盡管他的出現將為這一場戲增添變數,但隻要想到自己將在瑟洛犀利的眼下瞞天過海,那種刺激感便足以激發出她全麵迎戰的鬥志。

無論情勢多麼危險,她都將使出渾身解數扮演好這個角色,她要代替已死的伊凡妮好好陪伴莫維斯伯爵,使他有限的生命裏充滿了歡笑……

“你還醒著?”

瑟洛的聲音倏然劃破寂靜,害賽西兒差點從床上跳起來。

她吞下衝口而出的咒駡,心魂甫定地拍拍胸口,“瑟洛?你要嚇死我呀?”

“這麼不經嚇,做了什麼虧心事嗎?”他斜倚在門邊,手上端著一杯酒。

賽西兒伶牙俐齒地反駁:“我倒覺得刻意嚇人的才有問題呢!”

“幾年不見,你的舌頭倒是磨利不少。”他淡淡地揶揄,徑自拉了張椅子坐了下來,犀利的眼眸一瞬也不瞬地緊盯著她。

他的眼神令她緊張,但對一個演員來說,適度的緊張是最能夠發揮潛能的時候。

“比起你,還差得遠呢!”賽西兒故意打了個呵欠,揉揉惺忪睡眼,“我很高興你來看我,如果沒別的事的話,我想休息一下。”

瑟洛並未讓她如願。“但是我很希望你能陪我說說話,畢竟我們五年不見了,我想知道你在那五年裏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。”

鬼才相信他!賽西兒捺著性子與他周旋,“我相信所有人都和你一樣想知道,但是我現在隻想安安靜靜地睡一下。”

“噢,我完全可以瞭解,那麼我告退了。I瑟洛很幹脆的起身朝門外走去,“我想你不隻需要睡一下,也需要一點時間杜撰故事,既然如此,我就等你編好了之後再來聽,你意下如何?”

此時的瑟洛已完全褪去了和顏悅色,毫不掩飾他的尖銳與懷疑。

他的單刀直入,使賽西兒明白他打算將一切攤開來談。

無妨,既然拖延戰術對他沒有用,那就正麵迎戰吧!

“原來我的感覺沒出錯,你一直在懷疑我。”她從床上坐起,神態從容。

“當一個失蹤整整五年的伯爵千金突然返家,而她的真假又決定著她的繼承權,我想,“懷疑”絕對是人之常情。”

“我同意。我想我們已達成了共識,你想問什麼盡管問,想說什麼盡管說,我絕對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!事實上,我也希望能消除你的疑慮。”

她的無畏無懼使他眼底掠過一抹激賞。

“很好,我希望自己真的能從你的口中聽見實話。”瑟洛站起身,來到她的麵前。“我想知道你被海盜擄走之後,究竟遭遇了什麼事情,為什麼他們不曾要求查克舅舅付贖金?你又如何安全逃脫回到這裏?”

“先回答你第一個問題吧!當時,我被擄走之後上了賊船,海盜們把我綁在桅桿上,想藉此問出爸爸倫敦的宅邸在何處,以準備勒索爸爸。

麵對那群麵目可憎的海盜們,我又踢又咬,拚了命的掙扎,不讓任何人靠近找,也不肯合作。

我被綁了三天,一刻也不敢闔眼,什麼東西也沒吃,一滴水也沒喝……天哪!那真是一場可怕的酷刑!”

他的問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。盡管這是一幕杜撰的戲,賽西兒演來仍仿佛真有其事。

她唇邊的笑意因不堪回首的記憶而消逝,小臉慘白,嘴唇微顫,她深吸了幾口氣之後才又繼續說下去。

“後來,我終于體力不支,大病了一常那場病幾乎要了我的命,我不斷發燒、囈語,船上沒有醫生,隻有一個略懂藥理的老婆婆照顧我,足足過了一個月之後我才康複。”

瑟洛沈默地傾聽著,英俊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。

“康複之後,他們再度逼問我,我還是不肯說,于是他們就……鞭打我……”她下意識地抽搐一下,仿佛背上的傷仍隱隱作痛。

聽見海盜們對她動粗時,瑟洛的手悄悄地緊握了下,但立刻又恢複鎮定。

“你為什麼不肯說?你應該知道查克舅舅為了救你,不管多少都會付的。”

“我明白!我當然明白!但是,事情沒有這麼簡單。”她苦澀一笑,“我聽見那些海盜說……隻要一拿到贖金,就要殺我滅口,因為……我記得他們每一個人的臉!”

瑟洛沈聲質疑:“所以你寧可承受他們的鞭打,也不肯吐露半句?”

賽西兒點點頭。“因為……我不知道除此之外,我還能怎麼做。”

“後來呢?他們死了心,不再問了?”

“不,他們決定殺了我!”賽西兒打了個寒顫,“他們拿著刀子把我逼到甲板上,當刀子落下時,我隻能選擇跳海。

我不會遊泳,所以幾乎溺死在冰冷的海水裏。但是有一艘漁船經過救了我,船上的漁夫和他的妻子決定把我帶回家,照顧我直到我清醒。”

“這回你躺了多久才醒來?”

“兩天。”

“兩天?”瑟洛玩味著這個數字,嘴角扯出一抹嘲謔的笑意,但很快就消失了。“實在教人難以置信。你昏迷了兩天清醒過來後,沒有想辦法通知查克舅舅,奸讓他可以在你失蹤的兩個月內去把你接回來,反倒在五年俊才想起自己應該回家?”簡直是謬論!

她挺起胸膛,毫不畏懼地直視著他銳利的灰眸,“我之所以會拖到現在才回來,是因為在過去幾年中,我甚至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!即使是到了今天,我的記憶中依然有一部分的空白。”

“啊,失憶。”他輕輕咋舌,“我怎麼沒想到?這是一個多麼完美的藉口。”

他那充滿輕蔑的態度令賽西兒為之氣結,

“相信與否是你的自由,歡迎你隨時向我提出問題,但不是現在,因為,我想休息了。”說著,她徑自爬上床,不再理會瑟洛。

原以為說完這些話,瑟洛便會識趣的離開,但是她錯了。

瑟洛走到床邊,以姆指托起她的小下巴與他對視著。“告訴我,你編出這個故事的用意是什麼?想過過伯爵幹金的癮,還是垂涎查克舅舅的財富?”

賽西兒忍無可忍地舉起手來想給瑟洛一巴掌,但她未能得逞。

瑟洛抓住廠她的雙手,用力地反剪到她的背後,而這個動作使她的身軀完全貼人他的懷裏。

當她的身軀與他密密相貼時,賽西兒的臉頰浮現了潮紅。

他的肩膀比她所想的更為寬闊,胸膛比她所預測的更為厚實,他深不可測的力量更是令人害怕,還有,她無法不注意到他身上那好聞而優雅的氣息……

嗅!天哪!她在想什麼?!

“你做什麼?”賽西兒怒斥他,對他怒目而視,也藉此忽略他所帶給她的影響力。“放開我!瑟洛。”

同一時刻,瑟洛也感覺到懷中小女人的身軀有多麼誘人。他有過許多女人,但從沒有一個如此契合他的懷抱。

如果她不是真正的伊凡妮,也不是冒充伊凡妮的小騙子,他會很願意與她來一段風流韻事。

“我很想,但你是一隻藏有利爪的小貓,我不希望你抓傷了自己……或是我。”他一麵說著,同時隻手抓住她的雙腕高舉過頭,然後伸出另一隻手解她身後的一排珠扣。

賽西兒被他的舉動嚇住了。

“放開我!你想做什麼?!”她憤怒的表情轉為驚恐,

瑟洛冷笑:“別擔心,我對一名騙子沒興趣。我隻是在找一個證據,一個足以證明你是冒牌貨的證據,而這個證據就刻在你的背上。”

“不要!住手……”

她發狂般的掙紮著,卻敵不過他的力氣。

“你不是說你曾被海盜鞭打過嗎?讓我看看證據吧!”

瑟洛將她麵朝下地按倒在床上,用力地扯開她的衣服。在珠扣四墜的彈跳聲巾,瑟洛呆滯的注視著她光裸的背部——

她嬌小雪白的背部,竟散布著數記鞭痕!

那些鞭痕雖然經過許久早已痊愈,或是變淡,但依稀還可以看出當時嚴重的程度。

頓時,瑟洛僵住了。

那鞭痕證實了他所不願相信的事實——她竟是伊凡妮!

當他放開她後,賽西兒緊抓著衣服狼狽地退到床鋪的最角落,將臉埋在弓起的膝上不斷地抽泣著。

當他看見她無助而顫抖哭泣的那一刻,瑟洛恨透了自己。

“伊凡妮……”瑟洛痦啞地低喚,“我很抱歉,我……”

她擁著衣服哭吼著:“出去!你已經達到羞辱我的目的了!”

三秒鍾後,瑟洛默默地走出她的臥房。

那一晚,當蘇珊告訴賽西兒準備開飯時,她隔著門告訴她她還想再睡,晚一點她會自己到廚房找東西吃。

但是當她聽見蘇珊離開的腳步聲後,她愉快地在房間裏跳起舞來。
作者: abchk89    時間: 2009-1-23 05:52 PM

第三章
該死!他搞砸了!

瑟洛想到自己野蠻的行為,嚇得她滿臉淚水時,他幾乎痛恨起自己來。

盡管他對她的身分有所懷疑,他大可以在往後的日子裏慢慢找出破綻,然後一一與她對質,不怕她不乖乖俯首認罪: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著了什麼魔,竟然在她進門的第一天就剝了她的衣服。

好了,這下謎底是解開了,人也被他得罪了。現在伊凡妮視他如毒蛇猛獸,能避多遠就避多遠。

當查克舅舅住場時,她還會與他維持表麵上的和諧,偶爾在他談話的時候點個頭或是附和幾句,不過都是無關痛癢的應酬話。

但是當查克舅舅不在場時,她不是藉故離開,就是轉頭與蘇珊說話,再不然就是藉著吃餅幹或是喝茶逃避與他交談,讓他的道歉就這麼梗在喉嚨裏,沒有機會說。

瑟洛隻能懊惱地注視著伊凡妮像隻彩蝶般在他麵前翩然來去,但她就是不願闔起雙翅為他停留—會兒。

“瑟洛,你怎麼不過去加入他們?”無禮且宏亮的笑聲伴隨著肩上的一記重拍,使瑟洛差點打翻于上的酒杯。“怎麼?萊徹斯特侯爵忘了如何上馬了嗎?”

瑟洛若無其事地將杯子放在桌上,慢慢回過身望向身後不懷好意的男子。

今天的賽馬活動是由莫維斯伯爵主辦,他廣邀上流人士前來,美其名是慶祝女兒平安返家,幷將伊凡妮帶入社交圈,但事實上他正秘密進行著某種“陰謀”。

這一點,瑟洛似乎是感覺到了,但是他對舅舅的作法十分不以為然——至少,他認為舅舅應該控製一下賓客的素質。

“你剛錯過男士們的賽馬活動,現在是女士們的時間。韋伯勳爵,是什麼風把你吹來的?”瑟洛皮笑肉不笑的與他握手,同時朝掛在韋伯手腕上的美艶女郎頷首致意。

而那名美豔女子一看見俊美的瑟洛,冷若冰霜的傲慢眼神立即化為春水。

“香風。倫敦處處衣香鬢影,我就知道社交季又開始了。”這種場合,怎麼少得了他韋伯勛爵?

瑟洛反唇相稽:“我以為你天天都在過社交季。”

自知被嘲諷的韋伯立刻漲紅了臉。

誰都知道瑟洛的舌尖可比利劍,沒有幾個人能在口頭上占他上風,必要的時候,他甚至可以用舌尖殺人于無形,把對方削得顏麵無存。

韋伯強忍慍怒,清了清喉嚨道:“我聽聞這回的社交季有許多氣質高雅的小姐,這次我可是帶著十足的把握,來向某位淑女求婚。”

“淑女?”瑟洛輕哼一聲,玩弄著食指上的藍寶石戒指,興趣缺缺的看著他身旁的女郎對他頻拋媚眼。他很懷疑韋伯會對淑女感興趣。

“就是伊凡妮·凱因斯小姐!”

韋伯吐出這個名字的瞬間觸怒了瑟洛,但他猶不自知的繼續說道:“我聽說她美麗、優雅,當下我就認定她是我心目中理想的妻子——”

當瑟洛想像著韋伯的手在伊凡妮的雪背上撫摸時,一種接近憤怒的情緒在瞬間爆發。

“要追求她之前,先管奸你的情婦吧!她已經等不及要跳下你的床了!”

瑟洛的諷刺使韋伯顏麵丟盡,他忿忿地甩開女郎拂袖離去,女郎立刻哭喪著瞼追上前,生伯自己被拋棄。

目睹韋伯匆匆離去的莫維靳伯爵奇怪地問著瑟洛:“怎麼,他才剛來就要走了嗎?我還沒跟他打招呼呢!”

“不必了!查克舅舅,”瑟洛沒好氣地道:“反正韋伯不會在伊凡妮未婚夫婿的參考名單之列。”

莫維斯伯爵一怔,緩緩露出笑容。“原來你已經發現了?”

藉著賽馬會幫女兒物色未婚夫人選,就是莫維斯伯爵打的如意算盤。

伊凡妮已經十八歲了,雖然莫維斯伯爵還想將女兒留在身邊久一些,但他還是無法漠視掌上明珠已屆適婚年齡的事實,他想要親自為伊凡妮覓得佳婿,奸讓她風風光光的出嫁,婚後也過得幸幅。

“瑟洛,你認為韋伯不適合伊凡妮嗎?”

“他不適合全倫敦的良家婦女。”瑟洛打鼻子裏輕哼,“你知道嗎?他甚至還帶了他的情婦前來。”

“噢,這麼做太不該了!我可不能讓我的寶貝受委屈。”

雖說幾乎全倫敦的貴族子弟都有金屋藏嬌的習慣,但他可不希望找一個婚前就豢養情婦的浪蕩子。

莫維斯伯爵從口袋裏掏出一份名單,一麵將韋伯的名字給剔除,一麵問:“對了,瑟洛,關于伊凡妮的未婚夫人選,你有沒有什麼好的提議?”

瑟洛瞄了一眼那一長串的名單。

真是壯觀!全倫敦的純褲子弟大概都在其列了。

“這個問題你應該問伊凡妮,畢竟要嫁的人是她。”

“啊,結婚的事情,我還沒跟她提。”伯爵羞愧地承認,“她才剛回來,我想過一陣子再跟她說。

瑟洛,我打算趁著這段時間先幫她物色人選,而你則擔任我的助手,我想我一定會需要你的意見的。”

“設想得很周到。”瑟洛點點頭,然後毫不猶豫的拒絕,“但恕我必須婉拒。”

伯爵訝異地叫道:“為、為什麼?!”

瑟洛煩躁地一手拂過及肩的長發,“因為我打算在這一、兩天內回法國,伊幾妮的婚事就勞煩查克舅舅操心。”他不想惹麻煩上身,而且,他也不想再與伊凡妮冷戰下去。

“你要回去?那怎麼可以!”他叫道:“瑟洛,我還需要你的幫忙呀!我年紀大了,每天趕赴宴會這種事我可吃不消,所以如果你在的話最好不過,我希望你能陪伊凡妮出席大大小小的社交場合,她有你陪著我也安心。”

原來伯爵把瑟洛也算計進去了。

“查克舅舅,”瑟洛的和善的笑容裏隱含著些許不耐,“你該知道,我幷不是伊凡妮的保母。”

“是的,但……”他懷著一絲希望,道:“她可是你唯一的表妹呀!”

瑟洛無動於哀。

莫維斯伯爵不死心的繼續道:“你知道,伊凡妮—直是個可憐的孩子,當她才六歲大的時候母親就過世了,然後,上天幷沒有善待她,在十三歲時她又被海盜擄走,不知所蹤,隻要一想到這五年之中她也許受過虐待,我就覺得我真是對不起死去的凱薩琳——”

“夠了!查克舅舅,你贏了!”他咬牙切齒地道,“我會留下來,這樣你滿意了吧?”

“當然,有你擔任她的伴護,再好不過!”莫維斯伯爵露出滿意的笑容,拍拍他的肩,“那麼,這件好消息就麻煩你去告訴她羅!”

瑟洛正想抗議,伯爵又滔滔不絕地說下去:“喔,對了!還不要告訴她我們正在幫她物色人選的事,我不想讓她覺得我急著把她嫁出去。記住啊!”

“為什麼不是你去說?”瑟洛擰起眉。

“唉,我身為宴會的主人,還得忙著招呼客人呢!這點小事你去就行了。”說完,老伯爵便笑吟吟地離去。

瑟洛壓抑著心中的不滿與差點脫口而出的詛咒,朝著賽西兒走去。

賽西兒正與一群新認識的朋友們閑聊著,壓根沒發現瑟洛已朝她走來,因此當她發現時早已閃躲不及。

而她的新朋友們一見到俊美的瑟洛,紛紛狀似嬌羞的拿起扇子擋住臉,但也有誌—同的用一雙雙媚眼表達出愛慕之意。

“早安,各位小姐們。”

“早安,爵爺。”她們輕笑著與他打招呼,當然,這其中並不包括賽西兒。

“很抱歉打斷你們,但我必須向你們借一下伊凡妮私下說幾句話。”他一麵說若,一麵用眼神鎖住她。

“當然,請便。”瑟洛的請求,她們當然不會拒絕。

伊凡妮無計可施,隻得跟著瑟洛到一旁的樹蔭下。

她知道,自從她返家第一天發生了那樣的事後,瑟洛便一直有意向她道歉,但她卻采取回避的態度。

事實上,她早巳原諒了瑟洛,她不能原諒的……是自己。

她知道那很誇張,他們兩人也不過有過一次較為親密的身體接觸罷了,而且當時的情況如此劍拔弩張,但盡管如此,她卻開始在意起他的存在,

每當他那雙冷漠中帶著睿智的灰眸望向她,或是他經過她的身邊時,她就覺得自己不像自己……也不像伊凡妮了!

誰會相信一向視瑟洛為玩伴與手足的伊凡妮,會在返家後對瑟洛暗生情愫?

“伊凡妮。”

他靠得那麼近,近得可以聞到他清爽的古龍水味。

“什麼事?”她盡量看向別處,避開他的視綫。

“查克舅舅希望你能融入倫敦社交圈,多交幾個朋友,所以他要我擔任你的伴護,陪伴你出席各個社交場合。”

天哪!別再增加他們相處的時間了吧!賽西兒暗自申吟。

“沒有別人可找了嗎?”話一出口,賽西兒就知道自己闖禍了!而瑟洛的臉也在瞬間陰沈了下來。她慌張的想解釋:“不!不……我的意思是……”

“對於那天的事,我很抱歉。”瑟洛冷冷地說:“若我知道你是如此的不想見到我,我絕不會接受查克舅舅之托擔任伴護。但我已答應了他,我從不違背自己的承諾,隻好請你忍耐點了。”

好半晌,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,“瑟洛,我很抱歉,我幷不是……”當她回過神時,瑟洛早巳拂袖而雲。

※※※

寬敞的馬車裏,安靜得近乎死寂。

瑟洛一手托著腮,微側著英俊的臉龐望著窗外的景致。

賽西兒偷偷瞄了一眼窗外得知,其實外頭幷沒有什麼特別吸引人的風景,他那麼做隻是避免兩人無話可說的尷尬。

打從他上馬車起,他就不曾試圖與她說話,甚至連正眼也不看她,仿佛他斜對麵坐著的是一個隱形人,窮極無聊的他隻能懶懶地把視綫調向窗外。

賽西兒忍不住回想起上一次與他同乘一輛馬車時,瑟洛那雙顧盼如電的霧灰眼眸是多麼炯炯有神,他的視綫既犀利又無禮,直勾勾的盯著她瞧,好像要將她看出一個洞來。

那時候的他像頭蓄勢待發的獵豹,把她這隻獵物逼得無路可退;而今天的他,冷漠得仿佛什麼事都無法引起他的注意。

她知道,現在的情況全是賽馬會當天失言所引起的,那時,她隻顧著逃避心中的感覺,卻忽略了白己正在扮演的角色。

真正的伊凡妮情緒豐富,性格開朗,偶爾要些小脾氣也都極有分寸,但絕不會是小心眼的女孩。

無論如何,錯的是她,她必須化解這個僵局!

賽西兒清了清喉嚨,成功的讓瑟洛轉向她。

“我覺得……今天的天氣滿好的。”

她的話才說完,窗外竟然飄起細雨,弄得她十分尷尬。

他的唇彎起一抹嘲弄的弧度,“是嗎?”

“倫敦的天氣總是這樣的,陰晴不定。巴黎會不會這樣?”很好!就是這樣,隻要她努力下去,僵局就會被打破。

“不會。”

短短兩個字就打發了她。賽西兒隻好繼續絞盡腦汁,沒話找話說。

“喔,那巴黎比倫敦好多了,這種時晴時雨的天氣你應該很難適應吧?瑟洛,你打算什麼時候回法國呢?”

她才問完,就看見瑟洛的眼瞳瞬間變得像冰一樣冷。

“原來你希望我早點回法國。不過很抱歉,我不是故意要賴在你家不走,是查克舅舅拜托我當你的伴護,如果你覺得我讓你感到無趣或是厭煩,麻煩請告訴令尊,也許這種情況很快就能獲得解決。”

老天,她又說錯話了!

“不!瑟洛,我不是那個意思,我想說的是……”

瑟洛無情的打斷她,“我相信你已經把你的意見表達得很清楚了,親愛的表妹。”

當她看見他再度將臉轉向南外,賽西兒就知道自己前功盡棄了。

沈默再度籠罩在馬車內,那種凝窒的氣氛使她幾乎喘不過氣來,不過馬車也在此時抵達了目的地。

靠近門邊的瑟洛率先下車,賽西兒也隨之跟進。不過她因急著趕上瑟洛而沒注意到地麵上的凸起,冷不防腳下一個踉蹌險些跌倒,幸而瑟洛眼明乎快地扶住她。

“小心。”他麵無表情的說完,隨即放開她。

“對不起。”她漲紅了臉,

瑟洛沒埋她,不過至少他放慢了腳步,與她一同步入晚宴的會常

由于莫維斯伯爵的宅邸離會場較遠,所以當他們抵達時舞會已經開始了,盡管如此,賽西兒與瑟洛一出現在門口時,一堆等候多時的貴族子弟已迫不及待的前來邀舞。

她悄悄看了瑟洛一眼,無言的祈求他能替她擋駕,不過事與願違,瑟洛根本沒注意到她求助的眼神,徑自走到一旁與熟識的人打起招呼。

賽西兒隻好隨便地把手伸給其中一名叫作雷納·坎麥倫的年輕男子,在他的邀請下滑入舞池。

樂隊正在演奏一首輕快的小步舞曲,賽西兒心不在焉地跳了半晌,直到雷納開口才喚回她的注意力。

“五年前你被海盜擄走時,倫敦的社交圈傳得沸沸揚揚。”雷納揚起一抹誠摯的微笑,“看到你平安歸來,大家都由衷的感到高興。”

“謝謝你。”

雷納似乎對那件意外很感興趣似的問道:“原諒我的好奇,但我很想知道你是如何從凶殘的海盜們手中脫逃的?”

賽西兒幷不想討論這個問題,但是缺乏社交經驗的她不知道該如何拒絕,隻好簡單地回答:“事實上,我是因為不慎落海,所以被經過的漁船所搭救。”

“你非常幸運。”

“確實。”她一麵心不在焉的問答,一麵不露痕跡地注意著瑟洛。

顯赫的背景、出衆的儀表使瑟洛大受社交界的歡迎,送到家中來指名給他的邀請函從來不少于她,但他似乎覺得參加這一類的宴會是件無聊的事。

他不像一般的年輕貴族挖空心思地出風頭、製造話題;相反地,他什麼都不做,隻是冷眼旁觀,仿佛是整個社交界在取悅他。

而這樣的舉止卻使得那些追逐他的愛慕眼神更為熱烈。

她一直思索著瑟洛的心態,以至于忽略了她的舞伴,等到她回過神時,發現雷納仍在對她說話。

“……我很好奇,他們是不是都長著一張殘暴的麵孔?凱因斯小姐。”

雷納的聲音掹地將分神的賽西兒拉回來,她歉然道:“對個起,這裏太嘈雜了,所以我沒聽清楚……你剛剛說什麼?”

她充滿歉疚的表情是如此逼真,相信沒有一個人會不原諒她,雷納也是。

“當然。我剛剛問的是,那些擄走你的海盜們是不是都長著—張殘暴的麵孔?”

賽西兒從未見過那批海盜,若不謹慎的回答這個問題,很可能會使她露出馬腳。于是她急中生智,表現出一副恐懼的模樣。

“能不能別再談論這個話題了?當時的情景就像是一場噩夢。”

雷納果然上當了。

“抱歉,我實在不該再提起這些不愉快的往事。”他歉疚地說,“我不是有意要使你不愉快,我隻是——”

“坎麥倫爵士,如果你不介意,我想插個隊。”

明顯屬于蘇格蘭高地的口音無禮地打斷了他們的交談,賽西兒循聲望去,看見一名偉岸男子如山岳一樣的矗立在雷納的旁邊,他的身上充滿了狂捐的氣質,黑發、綠眸,就像是基督徒口中的惡魔。

雷納怔怔地看著這名陰沈得可怕的男人,心裏有些畏怯,但是在淑女的麵前,他是怎麼也不肯示弱的。

於是,他高高的昂起頭,睥睨著這名甚至沒穿禮服的男人,故作傲然道:“閣下如果也想跟凱因斯小姐共舞,請你排在後麵。在這首曲子還沒有結束之前,貿然插隊是柏當沒有禮貌的事……”

話還沒說完,雷納就看見他擰起濃眉、握緊拳頭,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,低斥:“滾開!”

雷納驚跳一下,再也顧不得顏麵,立刻丟下賽西兒逃之夭夭。

他丟下她?他就這麼丟下她?!

賽西兒快氣死了,但是在她看見眼前的男人之後,怒氣隨即被畏懼給取代——她可不想與他共舞!

對了!她可以向瑟洛求救!

賽丙兒旋即轉頭尋找他的蹤影,毫不費力的就找到他——瑟洛的身旁圍繞著大批美女,真像是衆星拱月。她馬上就放棄了向他求救的念頭,因為此時忙碌的瑟洛顯然沒有餘力顧及到她。

天哪!她該怎麼辦?

事實上也沒時間容她多想,陌生男人直接省略了邀舞的動作,也沒問她一聲,大手一伸就將她帶進懷裏——她從沒遇過這麼無禮的人!

“虧你能跟那家夥共舞那麼久,我光是聽見他講話就恨不得給他一拳!”他不悅的冷嗤。

賽西兒被他粗野的言辭嚇得全身僵硬。

這個人真的是受邀與會的賓客嗎?如果不是,他怎麼進得來?

“對不起,請問你是……”

他顯然是個沒有耐心的人,等不到對方問完話就粗率的回答:“我叫西爾法。”

“喔。”沒聽過。“我是伊凡妮,凱因斯,請問尊銜是?”

西爾法似笑非笑地瞅著她,道:“拜托,伊凡妮,別玩這套“初次見麵”的無聊把戲,你明知道我是誰,也知道我沒有什麼“尊銜”,又何必多此一問?”

賽西兒掹地抽了口氣。他認識她!西爾法認識她!

他直呼她的名字,表示西爾法與伊凡妮是熟識,既然是熟識,艾麗或法蘭怎麼可能不知情?

賽西兒拚命回想艾麗或法蘭曾經說過的話,但是他們完全沒有提過“西爾法”這個名字!究竟伊凡妮與西爾法兩人是什麼關係?

在對他一無所悉的情況下,為了避免自己的身分被西爾法識破,她決定反答為問:“你……怎麼會在這裏?”

“為什麼?當然是風聞你出現在倫敦!”他扣住她纖細的腰肢,剛毅而稜角分明的麵孔充滿脅迫性的俯向她,冷笑:“如果你認為離開我,就能把我們之間的一切都撇清,那你就錯了!”

他動怒的樣子固然可怕,但是賽西兒可沒被他嚇倒,因為比起瑟洛那銳利得足以置人於死的目光,西爾法的威嚇還差那麼一大截。

賽西兒毫無所懼地以那雙澄澈的藍眸回視著他,而西爾法卻錯將她的舉措當成挑釁,不禁勃然大怒。

西爾法用力地抓起她的皓腕,“走,跟我到陽台去!”

賽西兒心下一驚,本能的抗拒。“不,我不去!”

當她拒絕他的時候,她看見他的眼底滑過一抹痛楚,但是它很快的就被慍怒聽取代,快得讓賽兩兒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。

“我想你應該不想把我們之間的一切公諸於世吧?你的名字一旦與我的名字牽連在一起,那可是會玷汙你的名節的。”他眯起綠眸,不自覺的撂下狠話,“如果你不去,可以,那麼我們就在這裏談,悉聽尊便!”

西爾法的表情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。

雖然她不知道他到底想“談”什麼,但她知道那一定是個天大的秘密。

理智告訴她最好不要理會西爾法,但是奸奇心卻驅使她前去一探究竟:而最後,好奇心戰勝了一切,賽西兒做了一個她事後鐵定會後悔的決定——

“好吧!我們到陽臺上談。”

※※※

隱隱約約,賽西兒聽見裏頭傳來的華爾滋舞曲,主辦這次晚宴的鮑爵士對音樂有著極高的監賞能力,他請來的樂隊絕對是全倫敦最頂尖的,但是眼前的情況使她沒有心情去欣賞。

“你想說什麼,請開始吧。”賽西兒捏緊了手中的象牙扇,挺直背脊,不準自己顯露出半點惶然失措。

西爾法綳緊了下巴,嘴唇抿成嚴厲的綫條。

“該死!你下能用這種態度對我,伊凡妮,你無權要我為我不曾做過的事情贖罪。”

贖罪?賽西兒差點要問他贖什麼罪,但是她極力壓抑自己,以冷漠的態度應對。

見她不說話,西爾法衝動地抓住她的雙肩。

他看起來是那麼憤怒,賽西兒頓覺毛骨悚然,但是他的下—句話才真的是讓她驚駭欲絕——

“我沒有殺人。”

“噢,天哪!”

賽西兒沒想到自己竟失措地低呼了出來,西爾法的綠眸瞬間變得警覺,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她,一口咬定她是個冒牌貨。

“你不是伊凡妮!你是誰?”他冷聲逼問,“真正的伊凡妮在哪裏?”

他抓著她肩膀的手指用力得陷入她的肌膚裏,賽西兒痛得說不出話來。

“是誰教你假冒她的?快說!”他的手移到她纖秀的頸上,低吼:“該死的!如果你不肯說,我就殺了你!”

賽西兒驚恐的藍眸對上他陰森的綠眸,她感覺自己就像一隻待宰的羔羊。

驀地,她聽見瑟洛的聲音。

“伊凡妮!”

賽西兒眼睛一亮。瑟洛來找她了!她抓住這一線生機,不顧一切地喊著:“瑟洛!瑟洛,我在這裏!”

西爾法自知已錯失機會,於是鬆開手放她一條生路。

“我會再來找你。”他冷聲說完,迅速地退到大理石砌欄邊。

當瑟洛趕到時,隻看見一抹矯健的身影翻越砌欄朝花園奔去。

瑟洛的反應也很快,他當機立斷地追了過去,兩人一前一後地在夜色中失去蹤影。

虎口餘生的賽西兒雙膝一軟,癱倒在地。想到自己差點送了小命,她不禁渾身顫栗不已。

老天!她到底把自己卷進什麼樣的事件裏?

不一會兒,瑟洛回來了。他空手而歸,顯然沒能抓住西爾法,這個發現讓賽西兒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——這表示瑟洛尚未從西爾法口中得——她幷非伊凡妮本人的真相。

“伊凡妮,你沒事吧?”瑟洛彎身扶起她,仔細地梭巡她全身上下,發現她裸露的香肩上有著明顯的瘀青,他的眼眸怒火立現。“該死的!他竟然傷了你!如果再讓我碰到,我非殺了他不可!”

當賽西兒腦中浮現瑟洛與西爾法兩人決鬥的情景時,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,強笑道:“不會的,瑟洛,他不會再出現了。”

“你怎麼知道?”他眯起銳利的灰瞳,“你認識他?”

“不!我當然不認識!”她連忙否認,“我……我隻是猜測,”

“既然不認識,為什麼你要單獨跟著他到陽台?”單刀直入的問話直逼問題的重點。

瑟洛起疑了!

賽西兒的心髒幾乎要跳出胸腔,腦袋裏飛快地轉著念頭——

她知道自己無法一昏了事,而且瑟洛也不可能像雷納一樣輕易打發,她知道,他要的是一個能夠說服他的答案,否則他絕不會善罷甘休。

“回答我,伊凡妮。”他再度逼問。

怎麼辦?她該怎麼回答?真正的伊凡妮又該怎麼反應?

賽西兒定下心神,腦海中迅速浮現應對之策。

她用盡她的每一分演技演出情竇初開的小女兒嬌態,羞怯又尷尬地低頭承認:“那是因為……我對他一見鍾情!”
作者: abchk89    時間: 2009-1-23 05:53 PM

第四章
她知道她不該來的,但是卻無法自製。

在馬修家門外站了許久,賽西兒終于鼓起勇氣敲了敲門。

前來應門的是艾麗。當她看見賽西兒的時候,訝異地瞪大了眼睛。

“賽……伊凡妮小姐,我太意外了!您怎麼有空到這裏來?”她讓開了身子,打開大門,“快請進!”

“艾麗,我很抱歉突然登門拜訪。”

賽西兒一麵隨著艾麗進入屋內,一麵道歉著:“我知道我不該這麼快又來到這裏,可是我遇到了一點問題……而我相信這個問題若沒有你的幫忙,單靠我一個人是絕對無法解決的。”

“別緊張,先坐下。”艾麗倒了杯檸檬紅茶給她,安慰道:“不管你遇到什麼難題,我相信我們會想出辦法的。”

麵對熱氣氤氳、香味撲鼻的檸檬紅茶,賽西兒競反常的沒有品嘗的興致。

“你絕對想不到我遇上了什麼大麻煩,艾麗。”

“你用“大麻煩”來形容這件事……”艾麗感染了賽西兒的不安,“真的這麼糟糕嗎?”

“糟糕透了!”賽西兒深吸一門氣,告訴艾麗這個壞消息,“我的偽裝被人識破了。”

“噢,天哪!”艾麗既震驚又惶恐,“怎麼會呢?真是教人不敢相信!告訴我,識破偽裝的人是不是萊徹斯特侯爵?”

“不,不是他?”

“難道是莫維斯伯爵?”

“不,他對我的身分自始至終深信不疑。”

艾麗猜不透,“那……那會是誰呢?除了他們兩人,還有誰能識破呢?”

“是西爾法。”

艾麗怔了怔,“你說誰?”

“西爾法。”賽西兒再複誦一次。

艾麗一臉茫然。“他是誰?”

賽西兒訝異地問:“艾麗,你是說你不認識他嗎?”

“不,我不認識,我甚至不曾聽說過這個名字。”

艾麗的回答大出賽西兒的意料。

如果連伊凡妮生前的伴護,都不知道西爾法是何許人,那麼西爾法又是在什麼時候、什麼情形下、什麼方式認識伊凡妮的?

沈思片刻後,賽西兒建議道:“或許我們應該問問法蘭,他也許知道點什麼。”

艾麗搖了搖頭:

“他不會知道的。我對伊凡妮的一切了如指掌,如果連我都不知道,法蘭,甚至于我的丈夫,他們都不會知道的。”

“拜托,艾麗,請你幫助我,這件事很重要,我一定要弄清楚。”賽西兒急切地道:“西爾法與伊凡妮之問有著某種不為人知的關連,而這種關連必定是十分密切的,否則他不可能一聽見伊凡妮回倫敦的風聲就立刻找上門,同時一口咬定我是個冒牌貨。”

“或許他隻是懷疑……”

“不!我相信他十分確定。”賽西兒頽喪地把茶杯放在桌上。“他說他會再來找我,艾麗,我最擔心的就是他可能會威脅要揭穿我的身分,隻要一穿幫,那就什麼都完了。

莫維斯伯爵可能當場心髒病發;你們的好意會被扭曲成有所圖謀;而我或許會被萊徹斯特侯爵槍斃,或是掐死……”

她搖搖頭,甩開那令她發毛的意念,“總之,我必須阻止這一切發生,所以我得知道西爾法與伊凡妮的關係,才能夠在他找上門時應付得來。”

“好、好……我知道了,”艾麗也不禁慌張起來,“你知道我會幫你的。”

賽西兒鬆了一口氣。

“謝謝你,艾麗。”

“我會把這件事告訴包爾與法蘭,大家一起想辦法,或許很快就能查出什麼來。”

“好的,希望你們能盡快給我消息。”她傾身向前,關切地問:“還有,克蕾兒還好吧?我好久沒見到她了,我好擔心留她一個人在家,她的視力又……”

“別擔心,我們雇了一名女僕專門照料她,你留給她的錢也足夠我們按時為她請醫生,克蕾兒要我告訴你,她的視力已經逐漸恢複,能夠感覺到光了。”

“真的?那太好了!”賽西兒放心地起身,—抱歉,艾麗,我得快些趕回去,馬車還在街角等我,克蕾兒就麻煩你多多關照了。”

“我會的,你快回去吧!”艾麗起身與她擁抱了下,“一切小心。”

“再見,艾麗。”

賽西兒離開了馬修家,快步走向等待在街角的馬車。

如果她細心一點,她或許會發現等待她的馬車已經不是原來的那輛。但是賽西兒太過急躁,以至於沒發現自己正像隻無知的兔子一樣跳進陷阱裏?

當打開車門,提著裙擺一腳踩上輔助踏板,正準備上車的賽西兒一眼看見安適地坐在馬車裏的男人時,要撤退已經來不及了。

她吸了一口氣,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
賽西兒硬是擠出一抹笑容,“瑟洛?這真是太意外了!”

簡直是意外的驚嚇!該死,他怎麼會在這裏?

瑟洛伸手將她拉進車裏,砰地一聲關上車門,同時以手杖敲了敲車頂,示意車夫驅車前行。

“我正在等你,伊凡妮,”他的笑容比冰更為寒冷。

此時此刻,賽西兒覺得自己像是落人敵軍手裏的俘虜,四麵楚歌、

※※※

不知道為什麼,隻要是賽西兒與瑟洛共乘一輛馬車,兩人之間就自然地呈現出一種劍拔弩張的緊綳感,沒有一次例外。

冷靜點!或許遇見他隻是巧合!

賽西兒強自鎮定地撫平裙子的皺褶,命令自己對著「敵人”揚起一抹甜甜的微笑。“好巧!竟然會在這裏碰見你。”

“的確是很巧。”瑟洛的輕鬆笑語掩不去他灰眸中的銳利淩芒,“我路過此處時正好看見你的座車,我擔心你一個年輕女孩沒有伴護跟隨會引來閑言閑語,所以就擅自遣返了你的座車親自在這裏等你,希望你不會介意。”

“噢,你真是想得太周到了。”誰要你雞婆!

“如果我沒看錯,你是從馬修家出來的。”

既然他都看見了,就沒有必要否認,免得啓人疑竇。

“是呀,我去拜訪他們。”

“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嗎?”

即使他是她的表哥,這個問題都已無禮得接近冒犯了。倘若是賽西兒,一定當場不客氣的頂回去,但她現在卻是伊凡妮。

她耍賴似的嘟起嘴,“哪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啊?去拜訪也需要理由嗎?”

麵對“伊凡妮”一如往常的要賴舉動,瑟洛竟然露出冷笑。

賽西兒幾乎被他的冷笑嚇出一身冷汗。如果瑟洛是強盜,那麼他一定是個令人聞風喪膽的笑麵虎。

“你知道我最討厭被欺騙,親愛的表妹。我再問一次,你到馬修家做什麼?”

“我……我隻是去向艾麗道謝而已嘛!”賽西兒勉強地笑吾,幷祈禱著自己的心虛不要被瑟洛看透,“你知道,我能夠平安的回家,馬修一家人幫了我很大的忙。我一直想找個時間向他們當麵道謝,這就是今天我去拜訪他們的理由。”

瑟洛揚眉,“完全是禮貌性的拜訪?”

賽西兒連忙點頭,強調:“完全是禮貌性的拜訪。”

“特地挑在舞會遇襲的隔日?嗯,這很有意思。”

聽出他的弦外之音,賽西兒終于不高興了。

“我希望你不是在暗示些什麼。”

“如果你不喜歡我的暗示,我可以選擇明示。”瑟洛的音調頓時變得危險且咄咄逼人,“我最痛恨被欺騙,而我發現我似乎被一個粉墨登場的女演員給愚弄了!”

當賽西兒聽見“女演員”三個字時,她覺得自己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!

莫非瑟洛已經看穿了她的底細?

不,不可能!她的演出毫無瑕疵。在瑟洛尚未找到強而有力的鐵證之前,他所有的指責隻能稱之為懷疑,而她沒有必要因此對號人座。

“你還在懷疑我?你想再看一次我背上那些醜陋的鞭痕嗎?瑟洛。”賽西兒強白鎮定地問,

瑟洛唇邊噙著冷笑,“即使是那些鞭痕也說服不了我,除非那些野蠻的海盜出麵承認是他們幹的。”

“這麼說,你是打定主意懷疑我到底了?”她怒極反笑,甜甜地問:“你打算用什麼方式逼我承認?威脅要把我丟回海盜窩裏,還是打算屈打成招呢?瑟洛?”

她的聲音雖然一如往常的甜美,但那雙藍眸卻洩露了她真正的情緒。她憤怒的眼睛有如兩顆閃閃發亮的藍寶石,璀璨得令人炫目,幷且閃動著某種神秘的特質,使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進一步深究。

瑟洛有些惱怒,他不喜歡心底傳來的那股騷動,尤其是動搖他那引以為傲的自製力的,隻是一個女騙子。

“想要拆穿你幷非隻有那幾種方法,我會逮住你的把柄,讓你無法抵賴地俯首認罪,同時——”他的神情陰沈得一如來自地獄的使者,冷聲宣告——

“我也會讓你知道,欺騙我的人將有什麼下場!”

※※※

“我不敢相信你會用這種方式逼供,瑟洛。”

賽西兒訝異地看著麵前的龍蝦沙拉、香烤牛小排,以及芬芳香醇的紅葡萄酒,輕快的語調裏充滿了笑意。

她沒想到在那樣的針鋒相對之後,瑟洛竟然帶她來到餐廳用晚餐。

“你知道嗎,瑟洛?”她揮了揮叉子,“如果你再用這種方式對待一名“嫌疑犯”,那麼我必須很遺憾的告訴你,你真的別想從我的嘴巴裏套出什麼來。”

瑟洛揚了揚眉,“逼供的方式不隻一種,或許我想試試賄賂你。”

賽內兒靈眸一轉,笑逐顏開、“哦,威脅的招數用盡之後,接下來輪到利誘了嗎?”

她略帶嘲諷的挖苦,並未能激怒瑟洛。

“我認為把利誘的招數用在你身上遠比威脅有用,”他嘬了—口紅葡萄酒,微眯起那雙銳利的灰眸,但語調卻是漫不經心的,“你假扮伊凡妮的目的不就是為了錢嗎?指使者付了你多少錢?或者……你想要成為下一任的莫維斯女伯爵,繼承查克舅舅所有的財富?”

賽西兒從未被羞辱得如此徹底。那一瞬問,她很想把杯子咂到他的頭上,但是她還是努力地克製住了。

“能不能請問一下,尊貴的萊徹斯特侯爵,”她以刀尖戳著那塊鮮嫩多汁的牛小排,以好奇的語氣問道:“究竟是什麼原因使你一直懷疑我不是真正的伊凡妮·凱因斯?”

“你無故返家的說辭說服不了我。”

“那是因為你頑固得接近偏執狂。”

“昨晚的宴會裏你突然遭人襲擊,令我覺得事有蹊蹺。”

“你的想像力太豐富了,瑟洛。”

“我相信我的直覺,盡管你與伊凡妮的外貌如此相像,但我不得不說天底下多的是容貌相似的例子。”

“直覺是最不可靠的東西!”賽西兒嘗了口牛肉之後,優雅地以餐巾拭了拭唇,“如果你打定主意要揭穿我,我認為你還需要多搜集一些證據,否則你引以為傲的“直覺”,隻不過是沒有立論根據的“懷疑”而已。”

他注視著她,銀灰的眼眸在燭光下熠熠生輝,那狩獵般的眼神在近距離中顯得更加危險。

瑟洛扯出一抹笑,“不勞費心,我終究會為我的懷疑找到有力的證據。”

他們的晚餐在長達兩小時的唇槍舌戰中結束。

隨後瑟洛陪同她去參加畢夫人的慈善舞會,等到他們返回伯爵府邸已經接近午夜時分。

莫維斯伯爵早早便上床就寢了,瑟洛將他的外套與她的披風交給僕人後將賽西兒送同房。

進房前,賽西兒突然道:“有關于晚餐時的談話,我必須說你對尋求真相的執著令人佩服,爵爺。”

瑟洛斜倚著門框,雙手環胸,懶洋洋地低頭看她。

“你想說什麼?”

賽西兒挑釁地回視他的雙眸,“我想說的是,你有充足的理由懷疑我,而我又何嚐不是?”

瑟洛沈下了臉。

“小心你的言辭,女人。”他厲聲警告她。

但是賽西兒完全不予理會。

“難道我說錯了嗎?我沒有任何兄弟姊妹是衆所周知的事情,如果我沒記錯的話,莫維斯伯爵第二順位的繼承人……”賽西兒微笑著注視瑟洛越來越陰沈的俊臉,得意洋洋地告訴他她的新發現,“就是你,瑟洛。如果你能證明我是冒牌貨,你無疑是受惠最多的人。”

她在暗示他,他極有可能為了繼承舅舅的頭街與財富,而誣陷她是冒充者!

“你該慶幸自己身為女人!”瑟洛倏地鉗住她的手腕,陰冷地說:“若你是個男人,我將會為了你所給予我的侮辱提出決鬥!

讓我告訴你,我本身已經有三個封銜與數不清的財富,不需要更多。”

瑟洛無禮的舉動終于把賽西兒惹火了。

“真有趣,你的懷疑是“合理的推論”,而我的懷疑就是“侮辱”嗎?”她怒聲質問。

“沒錯。”他冷聲回應。

“天哪,瑟洛,這太可笑了!我真不敢相信你會這麼說!”賽西兒氣憤得幾乎想對他尖叫了。“一個紳士不該語出狂妄,更何況是在淑女麵前!”

“那麼你呢?一個懂得進退的女人應知道什麼話該說,什麼不該說,”他冷冽的俊容逼近她,“尤其是這些話關乎男人榮譽與尊嚴的時候!”

賽西兒胸口劇烈起伏,藍眸憤怒得發亮,極力地壓抑自己的脾氣。

此時的伊凡妮應該會說出一些俏皮話緩和緊綳的氣氛,但賽西兒所能做到的僅僅是克製脾氣而已、憤怒中,賽西兒沒發現自己已落入瑟洛的圈套中,不自覺的顯出本性。

“如果我留了指甲,瑟洛,我一定會毫不留情的撕裂你?”

“你錯了,我親愛的“表妹”,”他驀地扯她入懷,一貫淡漠的語調首度失去冷靜,“會被撕裂的人,是你。”

賽西兒還來不及反應,他的吻便罩了下來。

她驚呼一聲,下意識的掙扎,卻怎麼也掙脫不出他的鉗製。

瑟洛那突如其來的吻挾帶著令人暈眩的激情,他放肆的舌竄入她的口中,堅定地糾纏住她的舌瓣,探索著她口中的絲滑與甜蜜。

賽西兒掄起粉拳槌打他,但卻一點用處也沒有,瑟洛的身軀雖然修長勁瘦,但卻像是鐵打般強健,一點也不像她所認識的大部分貴族那麼蒼白文弱。

瑟洛的本意隻是想懲罰一下她那張伶牙俐齒的嘴,但是當他嘗到她甜蜜的滋味後,原先的念頭立即被拋諸腦後,任由情感驅策。

當他的大手捧起她的圓臀貼向他堅挺的男性欲望時,賽西兒渾身猶如電殛般掠過一波波的顫栗。

雖然她已經十八歲了,但是對于男女之事仍是完全陌生,她不禁畏懼起來,顫聲低喚:“瑟洛……”

瑟洛聽見了,卻充耳不聞。

他怎麼也沒料到,擁她入懷的感覺是如此強烈。那情感就像不受拘束的脫繮野馬,他無法壓抑自持,隻能任由欲火在轉瞬間被挑起。

他將她抵在厚實的門板上,大手在她玲瓏的曲綫上流連。

天哪,她是如此細致、柔軟得不可思議!

他發出一聲由衷的嘆息,揉弄著她的渾圓,恣意地品嘗著她甜美的顫栗,與驚惶、不知所措的純真反應。

純然男性的氣味與灼熱的吐息包裹住她,令賽西兒覺得自己仿佛在雲裏飄浮,思緒迷離不清。

他的闖入是一種最強烈的衝擊,那麼霸道,卻又那麼埋所當然。他完全進駐了她的感官,強悍宣告了他的存在。

繾綣的激情中,賽西兒堅拒的心門逐漸鬆動,她不由自主地回應他的侵略,仿照著他的方式回敬甜蜜的反擊。

瑟洛發出一聲低吼,打橫抱起了她邁向柔軟的大床。

當他沈重的身軀覆住她時,賽西兒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親近。他是如此地貼近她的身與心。

“瑟洛……”她無意識地輕喃他的名字,仿佛那是她唯一記得的辭彙。

“我在這裏。”他低聲回應她,分開她的雙腿,置身于她的柔嫩之間,同時發出一聲難以壓抑的申吟。

從未有女人令他失控至此,在掠奪的同時也幾乎失去了自己,

在目眩神迷的激情中,他終於認清自己的心——

他從來就不希望她是伊凡妮,當他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,他便迫切的想要拆穿她的偽裝,不隻是為了找出真相,而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——他要她!

他希望她隻是一個貌似伊凡妮的女孩,他們之間的感情不是手足之情,而是真真切切的吸引力。他對自己發誓,他一定要找出她與伊凡妮的不同點,然後名正言順地擁有她。

他將讓她明白,他能夠給予她安穩、富裕的生活,即使她不用昧著良心扮演伊兒妮,處心積慮的想得到查克舅舅的財富,他也能保障她優渥的生活。

瑟洛的大手滑到她的身後,開始解她衣裳背後的一排珠扣,當他一寸寸地扯下她的衣裳時,她柔膩的肌膚接觸到空氣中的寒意,她顫抖了一下,理智瞬間回到她的腦中。

天哪!今天她的背後可沒有化上“鞭痕妝”及貼上疤痕!

“住手!”賽西兒七手八腳地扯回她的衣服,如同受驚的小動物般縮到床鋪的最角落去。

瑟洛淩亂的金發、殘留著激情的眸子,以及欲望勃發的男性,在她撤退後看起來仍十分危險。

“該死的,我要你!”他挫敗地低吼。

她瞄了一眼他動情的證據,臉頰紅艶如火。

“我知道,瑟洛,你已經表現得很清楚了、”她澀澀地說;

他眯起雙眸,“我知道你也要我,為什麼要逃避?”

“我想你或許忘了,但我還是要提醒你——我們是表兄妹,瑟洛。”

“那又怎樣?”皇室間近親通婚的例子多得不勝枚舉,全是為了確保血統的純正與尊貴。

“我們從小一起長大,所以,我對你並沒有……”

他打斷她,“我不否認我和伊凡妮青梅竹馬、兩小無猜,隻有濃厚的手足之情,但不是跟你!”

又來了!問題再度回到原點。

賽西兒氣憤不已,“你到底要我講幾次才明白?我是伊凡妮!”

“你不是,”他一針見血地道:“真正的伊凡妮對我的吻個會有反應。”

原來剛才的一切隻是他小小的試驗,而生嫩的她竟被他高超的吻技給迷得暈頭轉向。

被刺傷的自尊隱隱作疼著,但她還是擠出一抹甜笑。

“我看我還是說實話吧!我怕我的麻木會打擊你的自尊心,但沒想到卻反而讓你誤會了。事實上,我對你的吻—點反應也沒有。”

賽西兒知道用這些話激怒一個男人絕對有效,瑟洛自然也不例外,因為他綳緊了俊臉。

“需要我再重複一次嗎,親愛的瑟洛表哥?”

“不需要!”瑟洛冷冷地說,然後憤然甩門離去。

她再度贏了兩軍交戰的第二回合,幷相信自己重挫了敵人的尊嚴。

但卻不知道為什麼,賽西兒一點也沒有勝利的快感。
作者: abchk89    時間: 2009-1-23 05:54 PM

第五章
當貝利·史東看清楚走進他辦公室的人是誰後,吃驚的從椅子上跳起來,由于他的動作太過激烈,椅子重重地向後倒去,發出巨大的聲響。

“您……您怎麼來了?”貝利既興奮又緊張地搓著手上前相迎,同時命令他的手下:“還不快去倒杯茶來!要用最好的茶葉!”

年輕的紳士脫下禮帽與披風,露出他璀璨的金發,以及英俊出色的容顏。“許久不見了,貝利。”

“是呀!爵爺,自從上回“驚魂馬車事件”一別以後,算了算,也有三、四年了吧?”貝利一麵說著,一麵整理著桌上淩亂的報紙,同時投以抱歉的一笑,“抱歉,爵爺,我這地方亂得很,您可不要見怪。”

他笑了笑,灰眸中閃著了悟,“茱兒還不肯回來和你團聚?”

貝利窘迫地幹笑道:“那女人比驢子還頑固!唉,別提了。”

此時熱紅茶被送了上來,貝利順勢轉了個話題。

“對了,爵爺,您今天怎麼有空到這兒來?”

他啜了口熱茶,道:“事實上,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個忙。”

貝利滿口答應,“有什麼吩咐盡管交代,別說是一個,就是十個我也照辦!我呀,這條命是您救的,我早已下定決心……”

他笑歎著打斷他:“貝利,你要是老把這件事掛在嘴上,我今後若是遇上了困難,怎麼敢向你尋求協助?·那不成了邀功了嗎?”

“爵爺,您可千萬別這麼想,我……我不提就是。”貝利再幫他添了些熱茶,正色問道:“有什麼我能為您效勞的?”

“我必須借助你的本事幫我查清楚一些事。”

“聽候您的差遣,爵爺。您想查什麼事?”

“幫我查一個人……我要知道這個人的來曆。”

“是誰?”

紅茶氤氳的熱氣使他的眼眸變得蒙朧且深不可測。

“伊凡妮,凱因斯。”

“噢……伊凡妮·凱因斯,伊凡妮……”貝利突然瞪大眼睛,“等等,爵爺,您是不是弄錯了?您現在說的是……是您的表妹呀!”

瑟洛勾起唇角,“我沒有弄錯,貝利。”

“但、但是……有關伊凡妮小姐的一切,您應該比我還清楚,怎麼……”

“你是對的,貝利。有關于伊凡妮的一切,我比你更清楚,”他頓了頓,又道:“但前提是——她必須是“真的”伊凡妮。”

貝利越聽越糊塗,“這是什麼意思?”

“我懷疑此刻住在莫維斯伯爵府邸中的伊凡妮,是個冒牌貨。”瑟洛一字一字地道:“貝利,我希望你幫我查明此事。”

乍聽見這樁離奇的事件,貝利那身為偵探的本能立刻複蘇;

“好的,爵爺。我一定幫您調查個水落石出!”

※※※

布蘭琪女子爵的舞會經常使倫敦的名流趨之若騖。

所有人都知道,在這邊總是能聽見最新的政治消息與流言八卦,可說是倫敦社交圈裏的情報傳播站。

而最新一期的流言則是,莫維斯伯爵公開宣布為掌上明珠伊凡妮擇婿的消息。無論是誰,隻要能夠擄獲伊凡妮的芳心,不但可以娶得美嬌娘,更可以繼承他所有的財富。

莫維斯伯爵的富有衆所周知,此消息一傳出,倫敦的年輕貴族莫不摩拳擦掌、躍躍欲試,不管足伊凡妮出現在什麼場合,都有一群紳士們包圍若大獻殷勤。

而聰明的舞會主辦人,早就將伊凡妮與她的伴護瑟洛列進他們邀請名單上的第一位,因為他們知道,隻要他們聯袂出席,主辦人的邀請函就會供不應求,

但是伊凡妮——也就是賽西兒,對於老伯爵的決定感到頭疼萬分;她一點也不認為自己炙手可熱,隻覺得自己像一根被眾狗爭相搶奪的肉骨頭。

她一如往常地與瑟洛一同進入舞會會場,一群等待著博取伊凡妮歡心的紳士們,便如同見了蜜的黃蜂般蜂擁而上。

“凱因斯小姐,我是否有這個榮幸邀你跳第一支舞?”

“伯肯爵士,凱因斯小姐的第一支舞應該是屬於我的。”

“不,安傑爵士,論先來後到,你應該排在我之後。”

“胡說八道,我甚至比你們先到!”

“不,是我!”

“是我!”

賽西兒懊惱得直想掉頭離去,但她知道,若她真的這麼做,等於是對主辦人失禮。

她苦惱地覷了一眼身旁的瑟洛,隻見他仍是一派事不關己,—點也沒有出手相救的意思。

賽西兒有些沮喪。她知道,他還記著那天晚上的仇。

她說他的吻讓她一點反應也沒有,這對任何有自尊的男人而言,都是一種不可原諒的羞辱。要是她此刻開口向他尋求援助,她懷疑他很可能會當衆讓她難堪,

不過當前來邀舞的紳士們為了先來後到的問題,已經吵得快要翻臉時,賽西兒把心一橫,決定拉瑟洛下水。

她勾住瑟洛的臂彎,帶著逼真的遺憾神情淺笑道:“抱歉,各位紳士們,我已經答應接受瑟洛表哥的邀舞了。”

瑟洛眯起灰眸,不敢相信她竟敢這麼做。

賽西兒看見他眸子裏的不悅,那一瞬間,她有些緊張,害伯他會當眾否認。“我們已經說好了,是不是呢?表哥。”

她的藍眸中寫滿了懇求,那柔弱無助的神情是如此楚楚動人:而在她的凝視下,瑟洛覺得自己握有力量的權柄,仿佛他的決定將影響她的一切。

“是的,我們說好了。”他綳著俊瞼,順著她的謊言當了她的幫凶。

賽西兒鬆了一口氣,開心地笑了。

瑟洛沒想到她的笑容竟如此真摯、甜美,如同春天盛開的花朵般誘人采擷,

該死!她隻是在扮演伊凡妮!瑟洛提醒自己,但還是無法阻止燃起燎原大火般的下腹。

他沒有忘記她曾對他的侮辱,但他天殺的就是想要她!

既然瑟洛都這麼說了,衆紳士不由得發出失望的嘆息,讓開路讓他們兩人進入舞池。

小步舞曲的樂聲輕快悠揚,舞池裏一對對的紳士與淑女們都露出愉悅的笑意,享受著美好的音樂與舞步,唯獨一對例外。

“拜托你,瑟洛。”她雖然微笑著,但卻有著說不出的尷尬與勉強,“請你露出一點笑容,或是和我說說話,否則大家會誤以為我們是仇敵。”

他挑起深金色的濃眉,嘲弄道:“難道我們不是嗎?”

“我們的確是,”她的笑容變得十分僵硬,咬牙地說:“但你幷不一定要表現出來。我相信讓那些三姑六婆有了搬弄是非的話題,對你幷沒有任何好處。”

“配合一個女騙子的謊言,同樣沒有任何好處。”瑟洛毫下留情地反唇相稽,“我親愛的“表妹”,你用那麼無辜的表情對著衆人撒謊,讓我不得不懷疑你早巳習以為常了。”

“我並不是有意要撒謊!我隻是厭倦了成為野心分子狩獵的目標!”賽西兒終于無法隱忍心中的委屈,一古腦地爆發了出來。

“每一個企圖接近我的男人都是為了那筆豐厚的嫁妝,而我,充其量隻是—個附加的贈品,可是明知道如此,我卻還要露出笑容與他們周旋,盡管我對這一切是那麼深惡痛絕——”

賽西兒激動的聲音,引起周圍共舞的紳士淑女們好奇的眼光。

瑟洛一一朝他們微笑致意,讓衆人相信他與賽西兒正聊得起勁,然後低下頭對情緒有些失控的賽西兒揶揄地說道:“容我提醒你,現在正在製造八卦話題的人是你,不是我。”

瑟洛出奇不意地用她方才說過的話反製了她,讓她又好氣又好笑。

她怎麼也沒想到,優雅尊貴的萊徹斯特侯爵舌尖竟鋒利如刀,她相信若有必要,瑟洛的舌尖甚至可以殺人於無形。

“你總是不放過任何取笑我的機會,爵爺。”她埋怨地說。

瑟洛喜歡她懊惱的聲音,那聽起來像撒嬌。“我是否可以把這句話解釋為——這一回的口舌之爭,你甘拜下風?”

她馬上故態複萌。“噢,別想!我隻同意暫時休兵。”

“你可真是頑固。”他從沒見過這麼難纏的女人!他皺眉想道,

“我會把這句話當成恭維。”

瑟洛不由得朗聲大笑。

他的笑聲仿佛有感染力,令賽西兒也不禁揚起唇瓣。

她與瑟洛之間的相處情況,一直彌漫著緊張與火藥味,稍有齟齬,戰火便一觸即發,就連差點發生關係的那一晚也不例外。

想起那一夜,賽西兒的雙頰便嫣紅成一片。她從不知道瑟洛的碰觸會帶給她如此大的影響。

在那一晚以後,每當她進入臥房,便會想起他那充滿占有欲的深吻。當她閉上眼睛,逃遁那些令人臊紅的記憶時,她會因夢境中情欲糾纏的情景而驚醒。

賽西兒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,但她確信這一切與瑟洛脫不了幹係。她甚至懷疑他一定是在她的身上施展了什麼魔法,才會使她莫名其妙的不對勁。

瑟洛凝視著她酡紅的小臉,問:“怎麼了?你的臉好紅。”

她逃避著他的視線,支支吾吾地說:“我隻是……覺得這裏有點悶。”

瑟洛停下舞步,伸手扶住她的纖腰。

“我陪你到外頭透透氣,今晚參加舞會的人太多,這個鬼地方就像個烤箱一樣教人窒息。”

賽西兒沒有異議。

事實上,到陽台或花園吹吹冷風,有助于冷卻她的腦子,或許她就不會再想起那些讓她臉紅心跳的回憶,與不可告人的夢境。

※※※

迎麵吹拂而來的冷空氣使賽西兒的精神為之一振,她立刻覺得自己好多了。

瑟洛隨意的坐在白色大理行扶手上,不需刻意彰顯便自然流露出尊貴與威嚴,

撇開他萊徹斯特侯爵的身分不談,單就他本身來說,瑟洛·杰·克蘭茲實在是—個過度出色的男人,即使是在他發怒或是出口成諷的時候,也絲毫不減他的英浚

賽西兒不平地想著:他一定是對上帝行過賄,否則上帝怎麼會對他如此偏愛,賜給他最好的一切?

當瑟洛發現她在看他時,詢問地挑起一道眉毛。“怎麼了?”

她慌忙望向別處作為掩飾,“沒什麼,我隻是在想……今晚的月色真好。”

“英國人總是喜歡談論天氣,每當我遇見一個人就得談—次天氣,因為英國人所有的話題部是由天氣起頭。”

“沒錯,確實如此。”賽西兒輕笑:“你還記得嗎?當我第一次與你談巴黎的天氣時,你誤以為我想要趕你走,對我發了頓脾氣。”

瑟洛沒有忘記那件事,他立刻道歉:“抱歉,我的脾氣並不是你所以為的那麼暴躁。”

“是嗎?”她可不以為然。

“或許……偶爾會有例外。”瑟洛不情願地承認。

“爵爺,我認為是“經常性”的例外。”她更正道。

他蹙眉,斷然否認道:“沒有那麼頻繁。”

“噢,絕對有。”她指出,“尤其是當你的疑心病又發作的時候。”

瑟洛懶洋洋地一笑。“我覺得我們好像又快要吵起來了。”

“好像是。”她也笑了,為自己的咄咄逼人感到羞愧,“但是我們不會的,對不對?瑟洛。我們說好了今晚休戰,我們將和平相處一晚。”

“是的,我們下會。”他同意了,朝她伸出手,“過來。”

賽西兒驚跳一下。“為什麼?”

“說好了要和平相處,你不該像防備什麼似的離我這麼遠。”他再度催促,“過來,到我的身邊來。”

她望著他的眼,無法拒絕他的邀請。

“呃……好吧。”

賽西兒慢慢地走向他,而瑟洛始終注視著她。

天哪!他的眼神是那麼深邃、充滿誘惑,她覺得自己仿佛被催眠似的回視著他。

但當她走到距離他一步之遙的地方時,她猶豫地停下腳步,不再往前,可瑟洛不許,他大手一伸,將她扯入懷裏。

“瑟洛……”她的低喊有些顫抖。他的碰觸對她竟有這麼大的影響力!

他擡起她的小下巴,溫存地吻住了她的唇。但他淺嚐即止,隨即便撤退開來。

她嚶嚀一聲,對他的擅自中斷有些懊惱,而瑟洛微笑了。

她顯然與他一樣沈醉在旖旎柔情中,而先前她竟然口是心非,說對他的吻一點反應也沒有。

“瑟洛?”她迷惑地望向他。

“沒事,我隻想印證一下。”

“印證什麼?”

她所得到的回答,是一記熱烈的深吻。

瑟洛知道他不該這麼做,然而他不想停止。不管受他所雇用的貝利將會調查出什麼,都不已以阻止他對她的渴望。

是的,渴望。雖然他不願承認,但他一直渴望著她。

瑟洛托住她的後腦,同時將她挺俏的臀部壓向自己。

即使是隔著重重夾裙,她也能感受到他巨大的悸動。

他不合時宜的舉動令賽西兒羞紅了臉蛋,她想掙脫他,卻無法抗拒彼此之間強大的吸引力。她的身體在騷動,本能地想要迎合他的侵略,但她的理智卻竭力製止,清醒的想將奔放的情感拉回來。

瑟洛親密地碰觸她,濕熱的吻由她的唇辦滑至她修長的頸項盤旋,然後向下,以靈巧的舌在她細致的鎖骨上游移。

強烈的感官衝擊使賽西兒發出抗拒的申吟:“不要……瑟洛……”

“要的……哦,要的……”

瑟洛將禮服拉下她的香肩,灼熱的吻亦隨之跟進。當他的吻迤邐來到她的酥胸時,賽西兒覺得自己暈眩震顫,同時雙腿虛軟,若不是瑟洛緊緊地環抱住她,恐怕她就要像一條魚般溜到地上去了。

“你知道你有多麼美麗、多麼誘人嗎?”他粗嘎地低語:“你為什麼會出現在伯爵府?你的生活有困難嗎?”

瑟洛的低語如同一記鞭子,將理智打回她的腦中。

賽西兒心中倏然湧起莫名的怒意,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力氣幫助她掙脫了他的懷抱,幷且打了他一記耳光。

瑟洛嘗到了口中的血腥味,知道她打傷了他的唇角。

“這就是稱讚你的美麗所得到的獎賞嗎?”他微慍地眯起眼眸。

“這是你應得的!”賽西兒七手八腳的拉上衣服,憤怒地罵道:“你真是下流、卑鄙!竟敢用這種方式羞辱我!”

“羞辱?你稱我的吻為羞辱?”

“沒錯!爵爺,你隻是想把我吻得七葷八素之後趁機套我的話,很可惜,你的詭計沒有發揮效用!”賽西兒氣得渾身發抖。

她怎麼會放任情欲主宰她?她早該知道,他的親吻與擁抱,隻是為了達成目的的手段,可是她卻還是傻傻的上了當。

若非她還殘存著一絲理智,恐怕她的身分早巳在他的“色誘”之下曝了光!

瑟洛綳緊了下巴,一字一字地道:“聽我說,我根本不在於你是不是伊凡妮!如果你坦誠你冒充她隻是為了錢,那麼跟我在一起你一樣可以獲得!”

賽西兒氣得渾身發抖。他竟敢把她看得那麼不堪!

“如果你不介意的話,我想先回去了。”她咬牙切齒地說完,轉身就走。走了幾步後,她又回過頭來。

瑟洛在看見她表情的那一瞬問,他發覺心髒緊縮一下。

月光下,他清清楚楚地看見她蒼白的小臉,與眼中強忍的淚水。

“我很遺憾,瑟洛。”

她深吸了一口氣,極力維持語調的平穩,但仍掩飾不住喉中的哽咽。

“我真的以為我們今晚可以和平共處,但是你卻破壞了一切。也許我根本不該存有和平的希冀……如今我已認清了我的天真。

瑟洛,我想我今晚學到了一個寶貴的教訓——與敵人共處時,別忘了采取防衛措施!”

說完,賽西兒頭也不回地離去。

※※※

瑟洛幾乎一夜無眠。

他低估了昨晚與她爭執後所帶來的影響力。他以為他不在乎,但事實證明,她的一切對他影響甚巨。

瑟洛撫揉著隱隱作疼的太陽穴,正想閉目養神一會兒,莫維斯伯爵那愉快而爽朗的聲音便驀地響起。

“瑟洛!哦,太好了,你在家。”

莫維斯伯爵將坐在客廳沙發裏的瑟洛一把拉起,不由分說的拖著他往書房走。“跟我來一下。”

被伯爵強拖到書房的瑟洛微蹙起眉。“怎麼了,查克舅舅?”

“你知道嗎?我又重新擬了一張名單。”莫維斯伯爵得意地說。

瑟洛漫不經心地從舅舅手中接過那張單子,隨口問:“什麼名單?”

“當然是伊凡妮未婚夫的候選名單!”莫維斯伯爵熱切地解釋道:“有了韋伯勛爵的例子在前,這回我仔細的剔除了資格不符的貴族子弟,所以這份名單可說是我絞盡腦汁所擬訂的。瑟洛,你覺得伊凡妮會不會喜歡?”

提起伊凡妮,瑟洛沈下了臉。

“這你得問她本人才知道,查克舅舅。”他沒好氣的回答

“噢,瑟洛,這種問題教一個羞怯文雅的淑女怎麼開得了口呢?”

羞怯?文雅?

瑟洛下意識地舔了舔唇角的傷口,發現那道口子仍微微疼痛著。他輕笑了聲,發現自己無法把這兩個辭彙,與昨晚甩了他一巴掌的女人聯想在一起。

“恰恰相反,查克舅舅,”瑟洛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,“找認為伊凡妮的行為模式絕對超乎你的想像。”

“怎麼說?”莫維斯伯爵感興趣地問。

“她是隻有利爪的小野貓,你絕對不相信她竟敢——”向舅舅坦誠自己被女人摑了一耳光的事有傷自尊,因此瑟洛沒有再說下去。

但是他的未竟之語,勾起了莫維斯伯爵全副的好奇心。

“她做了什麼?”老伯爵很不識相地追問,同時妄加揣測:“她該不會是……打了你吧?”

瑟洛惱怒地沈下臉,沒想到舅舅竟猜得出來。“不管她做了什麼,那都不是問題的重點!”

“天哪……她真的做了?”莫維斯伯爵忍俊不住,笑彎了腰。“瑟洛,快告訴我她為什麼要打你?”

“夠了!查克舅舅,那同樣不是重點。重點在于,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千金小姐,是絕不會出手打人的,粗暴的訴諸武力這種事絕非伊凡呢的作風!”

瑟洛用那雙冷眼瞪到他忍住笑為止,續道:“就我的觀察,我發現伊凡妮某些小習性,與我過去所熟知的伊凡妮不盡相同。”瑟洛直視著莫維斯伯爵,“我曾帶她到餐廳去用餐,特意替她點了龍蝦沙拉。”

“龍蝦沙拉?”他蹙蹙眉,不太明白。

“是的。查克舅舅,你應該知道伊凡妮除了魚以外,是下吃任何海鮮的,因為那會使她過敏!但是那天她吃了,幷且一點事也沒有。”

老伯爵揮揮手。“瑟洛,過敏體質會隨著發育而改變的,伊凡妮的母親也是如此。

而關于你說的……動粗事件,我認為經過了漫長的五年,她又遭遇不堪回首的綁架事件,不免或多或少反映在她的性格上,造成些許的改變。你知道,那些綁架她的海盜全是一群粗人。”

瑟洛的語氣森冷,“查克舅舅,我相信改變她的原因與綁架事件幷不相關。”

莫維斯伯爵不解地看著他。

“你是否在暗示些什麼,瑟洛?”

瑟洛直視著伯爵的藍眸,堅毅的眼神仿佛下定某種決心。

“查克舅舅,我一直有件事想對你說。”他清晰地道:“這件事對你而言或許是個打擊,我也承認目前我尚未掌握住確切的證據,但我所派遣的偵探正在幫我調查,相信很快就有進—步的消息。盡管這件事你很難相信,我仍必須告訴你,我認為伊凡妮——”

“瑟洛爵爺!”僕役長伊森在書房外的通報打斷了瑟洛。“客廳有您的訪客。”

壓抑著差點脫口而出的穢言,瑟洛咬牙低吼:“不管是誰,讓他等!”

他要揭穿冒牌的伊凡妮,然後將躲在其中的女人揪出來。

“可是,爵爺——”伊森吞吞吐吐地道:“這位訪客自稱是您的未婚妻。”
作者: abchk89    時間: 2009-1-23 05:55 PM

第六章
親愛的姊姊:

你好嗎?

我想你一定會很高興知道,我的視力正在恢複當中,雖然還有些模糊,但那已經比成為一名瞎子好得多了。

你知道嗎?我看見我們種在窗臺上的那盆玫瑰花,已經開出了白色的花朵。我想,等到明年春天來臨時,說不定我就能看見萬紫千紅的庭園了,喔,或許快的話,今年冬天我還能親自裝飾聖誕樹呢!

親愛的姊姊,我希望你在冬天來臨之前,能夠結束你的巡迴演出,返家陪我過耶誕,我知道你這麼辛苦都是為了籌措我的醫藥費,但我還是想讓你知道,我非常想念你。

願上帝保佑你。

愛你的克蕾兒

賽西兒看完了艾麗托人送來的信件,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。

她一再地撫摸那封信,雖然她知道這封信是由克蕾兒口述,請艾麗代筆,但藉由這樣的觸摸,仿佛真的可以觸摸到妹妹純真的臉龐。

“我也想念你,克蕾兒。”她低喃著。

在她接受法蘭·馬修的提議開始,為了不讓克蕾兒擔心,地謊稱自己必須跟隨劇團到其他城鎮做演出。這種情形從前也曾有過,因此單純的克蕾兒自然深信不疑。

賽西兒有時會內疚于對妹妹的欺騙,但隻要想到馬修家付給她的報酬足以讓她請來最好的醫生,讓妹妹的視力日漸恢複,她便不覺得後悔。

賽西兒坐在後院的玻璃花房中,將克蕾兒的信反覆地看了無數遍,直到她幾乎能夠背誦,才依依不捨地將信紙燒掉。

盡管她想要保留克蕾兒的信,但賽西兒一刻也不敢忘記,瑟洛正處心積慮地想抓住她的把柄,拆穿她的真麵目,因此她一點也大意不得。

背對她的花房玻璃門傳來些微的聲響,有人走了進來。

“請幫我拿本書過來好嗎?蘇珊,我想在這裏看一會兒書。”賽西兒頭也不回地說道。

她知道瑟洛與依莎貝此時正在大廳裏,她不想遇見他們。

是的,她見到瑟洛的未婚妻了。

依莎貝是法國公爵的掌上明珠,身分尊貴非凡,同時美得如同維納斯一般,難怪他會捨棄衆多迷戀他的女人與依莎貝訂婚!

原來……那就是瑟洛所喜愛的類型。

她的心中盈滿了一種不知名的情緒,酸酸澀澀,說不出是什麼滋味。但是她很快地拋開那些感覺,故作輕快地道:“蘇珊,除了書以外,也幫我準備一壺玫瑰花茶好嗎?我要在這裏消磨一下午。”

“很抱歉,我不是蘇珊。”

低沈冷然的聲音讓賽西兒驚訝的回過頭,望向不請自入的男人。

“西爾法!”她倒抽了一口氣,下意識地退後兩步。

她沒有忘記他曾用那樣冰冷的語氣威脅著要殺她,隻因他識破了她的偽裝。

“很高興你還記得我的名字,小姐,我覺得受寵若驚。”他的笑容燦若朝陽,但語氣卻令賽西兒背脊發涼。

“你是怎麼進來的?”她不可置信地問。

上回他出現在舞會中,她還能夠理解,畢竟那是公衆場合,若是有心潛入,憑他的身手幷不困難。但這裏可是伯爵府邸啊!他如何能夠自由來去?

“在廚房附近有一個用來送魚與牛奶的小門,我就是從那裏進來的。”他走近她,將她逼進死角,慵懶的笑容一變。“好了,我們的敘舊到此為止,接下來讓我們談談正事——告訴我,真正的伊凡妮在哪裏?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

“這不是我想聽到的答案。”

“我是真的不知道,我從未見過她!”

西爾法眯起惡魔般的綠眼,冷冽而無情。

“小姐,我不想冒犯你,但是如果你堅持不肯合作,那麼別怪我對你采取一些必要的逼問“手段”。”

賽西兒強忍著恐懼,以大無畏的神情麵對他。

“如果你想對我動粗,我會大叫。”

“你的叫喊絕對傳不到主屋那邊。”

她昂起下巴,拒絕示弱。

“或許真的傳不了那麼遠,但是我的侍女就在附近,如果放聲大叫,蘇珊不見得聽不到。你要不要試試看?”

西爾法雙手環胸,居高臨下地迎視著賽西兒勇敢的藍眸。

片刻後,他揚起一抹笑容,那抹笑容衝淡了彼此間緊張肅殺的氣氛。

“你很像伊凡妮,小姐。”他評論道:“不僅外貌十足十的像,就連麵對危機時無所畏懼的態度都像。”

雖然賽西兒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這麼說,但她的神經依然緊繃。

“請你告訴我,你是怎麼認識伊凡妮的?她是伯爵千金,而你隻是一介平民,生活環境的不同,照理說不該使你們之間產生交集。

還有,你為什麼堅決要找到她?為此,你甚至不惜使出威脅的手段!”

西爾法冷笑:“你想套我的話嗎?”

“我隻想知道事情的原委。”

西爾法凝視了她好半晌,終于點了點頭。

“告訴你也無妨,我不認為你敢把這件事告訴莫維斯或萊徹斯特,那樣做等于是暴露了你的身分。”

他沈默了片刻後,緩緩地道:“正如你所說,我與伊凡妮原本不可能有機會相識,她是伯爵千金,而我,不過是一名海盜。”

海盜?!賽西兒張口結舌,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
“五年前,她隨著莫維斯伯爵出海,就在那一天,我們打劫了老伯爵的船。我承認,當我一看見她就想要她,所以,我把她從船上擄走。”

“一開始,她恨我。我們不停的爭吵、不停的叫罵,她弄得我快要瘋狂,卻又無法不愛她。

某一天,我們的船遇到了暴風雨,為了救她,我差點死去。從那時候起,我們之間的相處情形慢慢地好轉,而她也認清了她的心,我們決定在船上舉行婚禮,等我們結婚後再回倫敦向伯爵請罪。”

“恭喜你。”

“不,我們幷沒能完成結婚儀式,因為……”西爾法的眼睛望向別處,“因為發生了某些意外。”

聞言,賽西兒如鯁在喉,她困難地問:“你……殺了人?”

“不!我沒有!”他激烈地駁斥:“我沒有殺人!那全是嫁禍與栽贓。但伊凡妮不相信我,我們發生了激烈的爭執,最後,她……她……毫無預警的跳海自殺。”

賽西兒打了個寒顫。

“那一晚沒有月光,風浪很強,當我聽見這個惡耗時,我簡直不敢相信……所以,我跟著眺了蔔去,卻沒有找到她。伊凡妮不會游泳,我一直以為……她死了。”

他痛苦的抱著頭,“又過了一年,我聽聞伊凡妮回到了倫敦,同到了莫維斯伯爵的身邊,我立刻趕到倫敦來見她……”

“卻沒想到見到的是我。”她點點頭,終于明白了事情的始末。

“我以為她還活著,她之所以雇用你,可能是因為她在跳海之後出了意外,不想令伯爵擔心,因此利用你來掩飾一切。

我也認為你既然能冒充伊凡妮,同時對她的一切了若指掌,必然是她所親自教導與訓練的結果,所以,我一直相信你一定知道她的下落。”

“很抱歉讓你失望了,西爾法。”賽西兒輕道:“訓練我的人是伊凡妮從前的伴護,正如我先前所說的,我從未見過伊凡妮小姐,而我假扮伊凡妮來到這裏,隻是為了陪伴莫維斯伯爵安享晚年。”

西爾法高大的身軀晃了晃,仿佛受到了極大的打擊。

“你的意思是說……她並沒有生還?”

“我不知道,西爾法。我不認為事情會這麼糟……也許伊凡妮生還了,她可能生活在英國的某處,隻要你花點時間去找……”

“別傻了!”西爾法發出粗嘎的幹笑,“如果她生還了,她不可能不回到伯爵身邊的。”

這番話使賽西兒啞口無言。她看著他痛苦自責的神情:心中有些不忍。

“西爾法……”

西爾法倏地跪下來,一把環住賽西兒的纖腰。

“西爾法!”她震驚不已,麵紅耳赤地正想推開她,卻感受到從他身上傳來悔恨不已的顫栗。

“原諒我!伊凡妮,請你原諒我!”他將臉埋在她的胸前,低啞地喊道。

那一刻,賽西兒深深地動容了。她沒有推開他,反而像一個母親一樣,溫柔地撫摸著他那絲綢般的黑發。

“她會原諒你的,西爾法,我相信她什麼都知道,”

“她不會原諒我的,是我害死了她……她早已沈屍海底,什麼都不會知道了。”

“會的,她一定會原諒你的,”賽西兒輕柔地說:“因為她愛你,西爾法。”

驀地,花房的玻璃門被推開,一個修長而挺拔的身形斜倚在門邊,完美的俊臉露出譏誚的笑容,銳利的冰瞳在相擁的賽西兒與西爾法之間梭巡,

“我想我來得不是時候。”瑟洛冰冷的聲音使賽西兒驚跳。

“不是的,瑟洛……”賽西兒的辯解被瑟洛的表情震懾住,同時背脊發冷。

賽西兒從未見過瑟洛如此憤怒的表情,雖然在表麵上毫不彰顯,但她就是知道他在生氣,幷且不由分說的判了她的罪,而他的脾氣正瀕臨爆發的邊緣。

那一瞬間,賽西兒的心髒仿佛沈進冰窖裏。

※※※

翌日,賽西兒與莫維斯伯爵受邀前往歌劇院欣賞表演時,訝異的聽見莫維斯伯爵告訴她,他替她請來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夫人作為伴護,而這位伴護將在明天開始陪同她出席各項社交場所。

“噢,不,爸爸,我已經有瑟洛表哥作為伴護了。”

“我知道,親愛的。”老伯爵慈愛的拍拍她的小手,“我知道瑟洛扮演得十分稱職,但是你應該知道,昨天下午他的未婚妻遠從從巴黎來到倫敦,我認為我們不應該再占用他的時間。”

伯爵合情合理的分析令賽西兒無話可說。

她知道她不該占用他與他未婚妻的時間,但是,她隻需要一點點時問,在理智而又平和的氣氛下,向他解釋她與西爾法之問的事……

噢!去他的!

她為什麼必須向他解釋?她想要跟誰在一起是她的自由,他憑什麼對她生氣?

賽西兒憤怒得無心欣賞臺上的演出,而喜好戲劇的莫維斯伯爵則渾然不覺她的怒氣,興致勃勃地隨著劇情的起伏放聲大笑。

中場休息的時候,伯爵走出包廂與熟識的老朋友們寒喧,獨坐在包廂裏的賽西兒則無趣地打量著觀衆席上來來往往的人群,無意中,人群裏的一對情侶引起了她的注意——

那是瑟洛與他的未婚妻。

他們顯然是參加了舞會之後,才又來到劇院,因為她清楚的看見依莎貝那件紫色絲絨鬥篷下,穿著亮麗的晚宴裝。

盡管昨天已經與依莎貝見過麵了,今日再見卻還是有驚艶的感覺,

無疑的,依莎貝是個豔光四射的美女。

她有著一頭接近白金色的鬈發,一雙紫羅蘭色的明眸顧盼生姿,一襲純白色的低胸禮服適度展現出她姣奸的身段,喔,對了,還有她那帶有法國腔且呢噥軟音的英語,足以令所有男人們神魂俱醉,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了瑟洛·杰·克蘭茲。

瑟洛穿著一身正式的燕尾眼,璀璨的金發依舊耀眼奪目。他環著依莎貝纖細的腰吱,一麵與認識的人點頭寒暄,一麵帶著她定上二樓包廂,而依莎貝始終依偎在瑟洛的身旁,予人金童玉女之感。

賽西兒覺得自己的胃泛出酸苦的味道,但她一直說服自己,那是因為她晚餐時吃了太多酸奶酪的關係。

“晚安,凱因斯小姐。”

賽西兒回過頭,看見穿著正式禮服的西雨法。

“西爾法,你怎麼來了?”她微笑地道:“還有,你脖子上的領結是怎麼回事?它看起來簡直像要把你給勒死。”

“我隻是想試試看穿正式禮服是什麼感覺。”他齜牙咧嘴,“等我穿上之後,發現我真心討厭這種孔雀般的穿著,可是這套該死的禮服花了我不少錢。”

賽西兒忍不住捧腹大笑。

她的笑聲使得西爾法仿佛受辱般的眯起綠眸,但她知道他一點也沒有生氣。

“一個淑女是不該恥笑一位紳士的。”他警告道。

“一位海盜紳士。”她更正。

“隨你怎麼說,”他拉起她的手,在她的柔荑上印下一吻。“聽候差遣,小姐。”

賽西兒有趣地笑了。

“噢,西爾法,在女士尚未把手伸給你的時候,你不能擅自拉起她們的手就吻,這樣是違反社交禮節的。”

“該死!你是說我做錯了?”他低咒了一聲,煩躁地用手耙梳過雖然精心梳理,卻仍狂放不羈的黑發,“管他的,反正也從沒有人糾正過我。但這不能怪我,我隻是個粗野的海盜。”

“不,一點也不。”她安慰他,“你今晚看起來非常英浚”

他倨傲地仰起臉,“我平時也很英浚”

賽西兒忍俊不住地笑了。“你真是一點也不懂得謙遜,先生!”

西爾法輕哼:“那是因為我討厭虛偽。”

“那麼,真誠的海盜紳士,”她揶揄地道:“我可以請問你今晚為何大駕光臨嗎?”

“因為我擔心你。”

“擔心我?”賽西兒瞠大漂亮的藍眸。“我太訝異了,但……為什麼呢?”

“我不相信你沒注意到,昨天瑟洛發現我們在一起時的眼神。”

賽西兒愕然地道:“我當然注意到他非常生氣——”

西爾法不客氣地打斷她,“要是我,絕對不會用“生氣”這種輕描淡寫的字彙來形容。小姐,他昨天簡直就是火大得想殺人。”

“殺人?”

“對!殺了我。”西爾法的表情慎重而嚴肅,“昨天的瑟洛就像是孔雀園裏的老鷹,或是海豚群裏的殺人鯨,隨便你怎麼說,總之他想要撕碎獵物、破壞一切,因為他完全被觸怒了!”

“西爾法,你把事情想得太嚴重了!”賽西兒苦澀地說道:“我想,他之所以生氣,是因為他瞧不起我的……放蕩。”

“親愛的,你完完全全錯了!”西爾法再一次地否定她,“他生氣是因為我侵犯了他的領域。”

“領域?”她茫然。

“就是你。”他清楚地說道。

當賽西兒弄清楚西爾法的意思後,勉強地笑了。
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他將我視為他的所有物?”

“我正是這個意思。”瑟洛對賽西兒的日光,正如同他之於伊凡妮,所以他絕不會錯認。

“這太荒謬了,西爾法。”她一點也不相信,“你一定是誤會了。他都已經有了一個美麗的未婚妻,不可能還會在意她以外的女人的。”

“是嗎?”西爾法眼角瞥見瑟洛正寒著臉望向這邊,顯然已經看見了他們。從他的表情看來,他已經不動聲色地觀察這邊很久了。

一個計謀頓時在心中成形。這個小小的計謀絕對可以激怒那個傲慢的法國貴族,而他絕對可以從中得到樂趣。

“這樣吧,我們來做個小小的試驗。”他將她從舒適的椅子上拉起。

“什麼試驗?”賽西兒不解地看著他走到她的麵前,遮去對麵包廂裏瑟洛的視線,然後低下頭來,在她的臉頰上輕輕一吻。

“西爾法!”她紅著臉低呼。“你在做什麼?”

“不要動,抓住我的手臂。”他低聲命令。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噓,照著做就對了。”

賽西兒隻好無措地伸手抓住他的手臂。“像這樣?”

“對,很好。”他笑著,等了幾秒鍾後才慢慢地起身。“可以了。”

賽西兒被他搞糊塗了。“這樣做有什麼用意?”

“當然有,親愛的。”他爽朗地笑著,扶著她坐下,“我是在幫你報仇。你看看對麵包廂的瑟洛。”

賽西兒望了過去,隻見瑟洛鐵青著臉,銳利的眼瞳像兩簇跳動的銀色火焰。而這一次,賽西兒再也不會用“生氣”這麼膚淺的字眼來形容他,他看起來……對,就像是要殺人的模樣。

而且怒火中燒。她在心裏默默地補了一句。

“看見了吧?”

瑟洛的怒容奇異地逗笑了賽西兒,“噢,西爾法,我從沒想過這麼簡單就可以激怒他。你真是天才!”

“要那家夥動怒幷不容易,瑟洛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十分自製的人、要想激怒他,隻要找出他最重視的事物下手就對了。”

西爾法溫和地望著她道:“你看見他的表情了,所以,你要相信現在他最重視的人是你,不是他身邊的未婚妻。你必須明白這一點,才能勇敢的與他周旋下去。”

賽西兒感動地望著西爾法,柔聲問:“你為什麼要幫我呢?”

“我看得出來你也愛著他。”他輕道:“你雖然與伊凡妮幾乎一模一樣,但是我卻無法帶給你幸福,而瑟洛辦得到,我希望你幸福。”

西爾法點出了她一直不肯正視的事實——她愛著瑟洛。

是的,她愛他,但從來就不肯承認,是她的驕傲讓她隱瞞至今,直到依莎貝的出現,刺疼的心使她不得不正視自己的心。

然而,這一切已經太遲了。瑟洛屬於依莎貝,他們才是受祝福的一對。

“謝謝你。”她幾乎有些哽咽了。

“不要謝我,我隻是想彌補我曾經對你的冒犯。”他輕柔道。

“啊,對了。”他這麼一說,反倒提醒了賽西兒,“你曾威脅我要對我動粗。”

西爾法的臉上湧現了尷尬。

“我很抱歉,但是那隻是說說,我絕不會對女人和小孩動手。”

“可是,之前你甚至放很話說要殺我。”

他的喉嚨像梗了個硬塊。“那……那全都是我的錯,請你原諒我。”

“要我原諒你很簡翠,”她嚴肅而認真地說:“你必須打從心裏相信伊凡妮還活著,並且答應我盡一切所能找到她完成婚禮。你可以答應我這個要求嗎?”

西爾法的臉上浮現一絲苦澀的笑容,點了點頭。

“相信我,這也是我所衷心希望的。”
作者: abchk89    時間: 2009-1-23 05:56 PM

第七章
俗話說“冤家路窄”這句話,真是該死的對極了!

當賽西兒與她的伴護溫妮夫人進人舞會會場後,她驚訝的發現瑟洛與依莎貝早已先她們一步抵達,害得賽西兒有種立刻掉頭就定的衝動。

“伊凡妮,你瞧!那不是你的表哥瑟洛,和他美麗的法籍未婚妻嗎?”溫妮夫人顯然也看見了。

溫妮是—位圓圓胖胖、十分風趣的貴婦,盡管她已有六十歲了,但她每天所接獲的舞會請柬,和任何一位十八歲的少女一樣多。

“的確是。”賽西兒興致索然地回應道。

“真巧!走吧,我們應該過去和他們打個招呼。”

溫妮的建議讓賽西兒抗拒地倒退雨步:

“噢,我想沒有這個必要,夫人。”賽西兒小心翼翼的措辭著,試圖讓自己的理由聽起來更具說服力,“我認為瑟洛他們正忙著與主辦夫人及無數賓客閑聊,我不想打斷他們的談話。”

“你真體貼,親愛的、”溫妮夫人微笑,“不過,我認為他們一定不會介意的。我們走吧!”

賽西兒的詭計沒有奏效,隻好隨著溫妮夫人加人瑟洛那群人之中,

“晚安,各位紳士淑女們。”溫妮先向大家寒暄,然後愉快地將手伸給瑟洛,“晚安,爵爺。”

“晚安,溫妮夫人,你今天氣色真好。”瑟洛在溫妮夫人的手背上輕吻一下後道:“請允許我向你介紹我的未婚妻依莎貝。”

“真是百聞不如一見,果然如同傳聞一樣的美麗。”溫妮夫人誇贊道。

依莎貝倚著瑟洛,以扇子輕掩微笑的朱唇,姿態優雅得令人贊嘆。

“很高興認識你,夫人。”

“這位是伊凡妮,”溫妮夫人將賽西兒拉到身邊來,“相信你們一定見過了。”

“當然。”依莎貝上前輕擁賽西兒,“晚安,伊凡妮。”

“晚安,依莎貝。”賽西兒接受法國美女禮貌的擁抱後,心存芥蒂的轉向瑟洛,同時竭力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。“晚安,瑟洛表哥。”

“晚安,伊凡妮。”他朝她張開雙臂,“不給我一個擁抱嗎?”

她寧願擁抱她的馬匹!

她揚起扭曲的笑容,僵硬地投入他的懷抱裏,

“真高興見到你,瑟洛表哥。”賽西兒含笑地說出違心之論。

“我也是。”他趁著沒人看見的瞬間在她的耳畔吹氣,同時伸出舌頭飛快地舔了一下她優美如貝殼般的耳廓。

賽西兒嚇了一跳,低呼一聲,仿佛被燙到般的推開他。

“伊凡妮!”溫妮夫人訝異地驚叫。“你怎麼——”

“別怪她,定我踩到她的緞鞋。”瑟洛歉然地解釋著,

小人!賽西兒氣得漲紅了臉、明知道事實根本不是那樣,卻無法理直氣壯地聲討這個惡魔。

“為了表達我的歉意,能不能邀你跳支舞?我親愛的表妹。”

賽西兒發誓她在他臉上發現了幾不可見、充滿惡意的微笑,但那抹笑容依然是那麼吸引人,就像是一個精心布置的陷阱。

賽西兒想起西爾法對瑟洛的形容:鷹和殺人鯨。

這樣的比喻足夠讓她提醒自己小心謹慎,而她相信,同時也肯定自己絕不會是落人他陷阱中的獵物。

她強迫自己露出自然的笑容,逼真的演出為難的模樣。

“噢,瑟洛表哥,你知道我是非常願意的。不過今晚的第一支舞我已經決定給了藍爵士,實在是太遺憾了。對不對?藍爵士。”

一旁的藍爵士受寵若驚,立即附和:“你說得對極了!不過萊徹斯特侯爵的遺憾,卻是我的榮幸,伊凡妮小姐。”

看著藍爵士行了個誇張的禮後,將賽西兒帶進舞池中,瑟洛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。

感覺到瑟洛的緊繃,依莎貝以法語低聲問道:“怎麼了,親愛的?”

“沒什麼。”他向侍者要來一杯香檳,但厲眸還是緊盯著舞池中對著藍爵士燦然而笑的賽西兒。

當依莎貝發現瑟洛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她身上時,女性的直覺立刻告訴她,有什麼事不對勁了。

依莎貝突然開口:“瑟洛,我覺得藍爵士與伊凡妮兩人看起來非常相配,你不覺得嗎?”

瑟洛詫異的低下頭來,不可置信地說:“你不可能是當真的,甜心。藍爵士嗜好杯中物,我可不同意讓伊凡妮嫁給那樣的男人。”

“你知道,年輕的貴族們或多或少都有些小嗜好,不足為奇。”

“那樣的年輕貴族配不上伊凡妮,她值得更好的。”

“例如費爵士?”

“他太老了。”

“方爵士?”

“他窮得甚至養不起他的馬!”

“昨天在劇院包廂與伊凡妮私會的男士呢?”她深思地道:“我看得出來伊凡妮喜歡她。”

一提起西爾法,瑟洛的臉色便沈了下來。伊凡妮的確對他說過她對他一見鍾情。

“我不認為他具備資格,他連爵位都沒有。不管伊凡妮有多喜歡他,我和查克舅舅都不會同意的!”

“那麼你呢?”

瑟洛啜著香檳的動作停了下來。“你說什麼?”

依莎貝媚媚地輕笑,語帶玄機地刺探道:“我發覺你非常在意你的小表妹,讓我幾乎以為你有意角逐她的夫婿人眩”

“我不該在意她嗎?依莎貝。”瑟洛注視著她,俊美的唇似笑非笑。

依莎貝立刻發現自己惹怒了他。她攬下他的頸項,主動送上朱唇。

“抱歉,瑟洛,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。”她用柔軟的身軀貼著他,她知道過去這個方法一向能夠使他反怒為笑。“你當然該在乎她,她是你最疼愛的表妹。”

但是這回依莎貝的老方法沒有奏效。

瑟洛彎身給她一個吻,然後將空杯子放在桌上。

“我到牌室去玩牌,晚一點回來。”

依莎貝不敢相信他竟然打算留下她一個人。“你不陪我跳支舞嗎?瑟洛。”

“我現在隻想玩牌。”

依莎貝有些不滿,但礙于這裏是公共場合不便發作。

“那麼,請容許我先回莫維斯伯爵府邸,我想要寫幾封信給我的家人和朋友。”

“我吩咐派克送你回去。”

他甚至沒有挽留她!這刺傷了依莎貝的自尊心,

但她拒絕表現出受傷的模樣,她依舊昂首挺胸,如尊貴的女皇般離開了舞會。

當隔天依莎貝從泰晤士報上得知舞會的下半場發生什麼事時,她萬分後悔自己竟提早離常

※※※

瑟洛向來是紙牌高手,但是他麵前一堆如小山般的籌碼幷沒有為他帶來絲毫愉悅。在結束了牌局之後,他表明了不想再玩,便起身走出牌室。

此時,一名僕人遞了張紙條給他,上麵隻有寥寥數語——爵爺:

有最新消息稟報,請至花園。

您忠實的僕人

瑟洛認出了貝利的字跡,毫不猶豫地向花園走去。

相對於宴會廳的熱鬧,陰暗的花園十分冷清,正方便他與貝利談事情。

見瑟洛走出來,貝利立即從樹叢問現身。

“你查到什麼了?”瑟洛問。

“不很多,但是有一些眉目。”貝利低聲道,“如果再給我一點時間,我可以查到更多。”

“先告訴我你查到什麼。”

“奸的,爵爺。”貝利一麵機警地注意著周遭,一麵道:“我發現伊凡妮小姐偶爾會與一個男人碰麵,很可能在傳遞什麼訊息。閃此我偷偷跟蹤他,有幾次被他發現而讓他逃脫,但我還是注意到這男人經常出入碼頭,于是我到碼頭上打聽,無意中找到一名以前隨著莫維斯伯爵的船出海的水手,那名水手告訴我,他最近在碼頭看見了海盜的蹤跡,”

“海盜?”

“就是五年前擄定伊凡妮小姐的那幫海盜!”

瑟洛的灰眸霎時進射出犀利的銀光。“真是那幫人?”

“絕對沒錯!我請了一名肖像,畫家將那名水手所描述的其中一人的模樣畫下來,果然不錯,他就是經常與伊凡妮小姐碰麵的男人,圖在這裏,”

瑟洛接過畫像,當他看見畫中人的相貌時,目光如寒冰般冷峻,

“西爾法……”

二爵爺,您見過他?”貝利有些意外。

瑟洛沒有回答,隻道:“繼續說下去。”

“那名水手告訴我,擄走伊凡妮小姐的就是他,因為他的黑發綠眼符合基督徒口中的惡魔特徵,因此對他印象特別深刻。

但有一點讓我很不明白,那就是,伊凡妮小姐為什麼要和擄走她的海盜保持聯絡?這不是太奇怪了嗎?”

一點也不奇怪,因為他很可能是她的情夫!瑟洛憤怒地想。她為了保護他,甚至裝出從來不曾見過他,幷對他一見鍾情的模樣!

貝利繼續滔滔不絕地道:“這名海盜橫行英吉利海峽,無往不利,從未遭到逮捕,根據一些小道消息指出,他的背後有著強硬的靠山。”

瑟洛微眯起雙眸。“靠山是誰?”

“目前無法查證,但對方絕對來頭不校”貝利頓了頓,又問:“爵爺,您對西爾法瞭解多少?”

“我隻知道他叫西爾法,近來與伊凡妮有非常頻繁的接觸。”

“爵爺,既然對方已確定是擄走伊凡妮小姐的海盜,代表她的身分具有極高的真實性,您仍然認為她是冒充的嗎?”

“你的說法固然有理,但沒有直接證據顯示她確實是真的。”瑟洛冷笑,“也許真正的伊凡妮早巳香消玉殞,而這個伊凡妮是他特地找來的冒牌貨,他想藉此謀奪查克舅舅的財富。 貝利!”

“是,爵爺。”

“我另外給你一條綫索——艾麗·馬修,她是伊凡妮從前的伴護、這回伊凡妮的返家,艾麗居功至偉,使我不得不相信她們之間一定有所關連。”他以令人齒寒的語氣道:“繼續追查綫索,我要知道她的真實身分,一有消息立刻向我通報,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貝利輕托帽沿向瑟洛行了個禮,和來時一樣小心謹慎地離開了。

瑟洛沈著臉重同舞會現場時,發現氣氛熱絡得不尋常,簡直就像是一場熱鬧瘋狂的嘉年華會。

“發生什麼事了?”瑟洛詢問溫妮夫人。

“噢,瑟洛!”她笑嘻嘻地指指舞池中央,“你看見伊凡妮沒有?”

瑟洛朝她指的方向望去,的確看見她的周圍圍繞著一群男士,而她正在跟其中一位跳華爾滋。

“我看見了。”他冷冷地說。

“她真是迷人,不是嗎?”

瑟洛無言地哂笑。是的,他完全同意——她是個迷人的小騙子!

溫妮夫人沒注意瑟洛的表情,徑自用興奮的聲音對他說:“你知道嗎?瑟洛,她剛剛成為最新一任的倫敦社交季之花!現場所有的男士都有權利向她要求一支華爾滋。”

該死!他低咒一聲,覺得賽西兒正有計畫的在挑戰他忍耐的底限。

是的,她在向他挑釁。不管是今晚的舞會,或是昨天在劇院裏,他覺得她一定是存心要激怒他。

而她做得太成功了!

瑟洛袖手旁觀,刻意使自己麵無表情——事實上,他也很想知道她還有什麼驚人之舉。

隻見賽西兒走向樂隊,說了幾句話,樂隊便奏起了斯堪舞曲。

斯堪舞曲原是英格蘭北部一個小鎮特有的舞蹈,是小鎮裏的青年為了向心上人示愛所編出的舞。

這支舞最特別之處是斯堪二十三迴旋,誰能夠端著盛了半滿麥酒的酒杯在原地轉上二十三次,瞼不紅,氣不喘,同時將酒獻給心愛的女孩,就是最優秀的舞者,幷可同時抱得美人歸。

所有在場的男士們都躍躍欲試,他們都想趁著今晚擄伊凡妮的芳心,同時繼承莫維斯伯爵龐大的財產。

一懷又一樸的麥灑被送進舞池中,有越來越多的貴族紳士加入了這項挑戰。

男人們端著酒杯開始轉了起來,周圍立刻響起興奮的尖叫與掌聲:

當有人打翻酒懷,或是將麥酒灑了一地時,瑟洛可以清楚的聽見哄堂大笑的聲音。

而賽西兒的注意力完全被舞池中的表演所吸引,因此幷未發現瑟洛正盯著她。

一連十位紳士挑戰斯堪二十三迴旋,卻沒有一個人能夠打破十二個迴旋的紀錄。

此時藍爵士上場,他先是對賽西兒行禮,然後端起酒杯開始了他的挑戰。

當他轉到第十三迴旋時,在場所有人都爆出了驚呼。但藍爵士絲毫不受影響,他繼續轉著,第十四個、第十五個……到了第二十個時,全場鴉雀無聲,他們都帶著期待的心情,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動作。

“老天!他辦到了!”主辦夫人的驚呼與滿堂的歡呼,使藍爵士充滿了驕傲。

他微微喘息地走向賽西兒,獻上那杯麥酒。

“謹將這份榮耀獻給你,伊凡妮小姐。”

“謝謝,我太感動了。”

正當賽西兒準備伸手去接時,一隻手突然掃住她纖細的腰肢,不由分說的將她拖離鼓噪的人群。

賽西兒驚惶地回頭,發現這般無禮對待她的人是瑟洛時,她生氣地掙扎著。

“放手,瑟洛!”

“放開她!”藍爵士憤怒地製止。

瑟洛扯開一抹毫無笑意的笑容,驀地朝他揮拳將他撂倒在地,然後強硬的將她帶出宴會廳。

“天哪!你把他打昏了!”賽西兒驚呼。

瑟洛仿若末聞,將她帶出大廳,用力的把她塞進馬車裏。

“不!等等,你不能這麼做——”

她想下車,他卻擋在車門口,同時眯起厲眸,用柔和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道:“需要我向你證明我有多能嗎?”

賽西兒噤了聲。因為她知道,瑟洛已經完完全全被激怒了!

※※※

當車門在瑟洛的身後關上時,賽西兒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壓迫感朝她襲來,但是她告訴自己沒什麼好伯的,畢竟該生氣的人是她,而不是他。

“你最好給我一個好理由!瑟洛。”深吸一口氣,賽西兒用最冰冷憤怒的聲音指控道:“我真不敢相信,你竟然把我像一匹馬般的從舞會中拖走,而且你還對藍爵士揮拳相向!老天,你會讓我成為全倫敦的笑柄!”

“你已經是了,小姐。”瑟洛譏諷道。

賽西兒氣得七竅生煙。她提高了聲音:“你說什麼?”

“很顯然你已經忘了自己的身分,完全以倫敦首屈一指的交際花自居。”

“交際花?”賽西兒提高了聲音。她從未曾被如此羞辱過0如果我記得沒錯,我所接受的封號是“倫敦社交季之花”,爵爺,我希望你沒有愚昧到分不出兩者的不同之處!”

“你穿著過度暴露的衣服,周旋在倫敦所有的男人之中,毫不在乎的向每個人投懷送抱、打情駡俏,你認為我該怎麼想?”瑟洛的每一句話都像—把冰刀,毫不留情地剠向她。

“我暴露?”賽西兒的藍眸幾乎要噴出怒焰,“我隻不過露出肩膀而已!如果要比暴露的話,我想我還比不上你的未婚妻,她才真的是衣不蔽體!”

事實上,依莎貝的低胸禮服幷沒有賽西兒所說的那麼誇張,但是所有人都對依莎隻那襲性感的白禮服印象深刻。

依莎貝的衣服真的很暴露嗎?瑟洛蹙起眉,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依莎貝今晚究竟穿什麼款式的禮服。

他不分青紅皂白的指控:“別拿她跟你相提並論!她不像你對著每一個男人頻送秋波!”

她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,“你哪一隻眼睛看見我在送秋波?”

“昨晚的歌劇院裏,你趁著查克舅舅不在包廂時,擅自與一個黑發綠眼的男人獨處,而且你允許他吻了你!還敢說沒有?”

賽西兒沒想到他會舉出這個例子,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:“不是的!那完全是誤會,我們並沒有……”

“那個男人就是你參加鮑爵士的晚宴當天所“一見鍾情”的對象吧?他叫什麼名字呢?讓我想想……對了,我想起來了,我聽見你叫他——西爾法,”他毫不留情地打斷她,自負的灰眸危險地眯起,那是他在譏諷人時一貫的特徵。

“那一天不是你們第一次見麵對不對?或者我猜錯了,你對他不僅“一見鍾情”,更是“一見如故”,因此當你等不及約他在花園中私會時,不巧被我碰見。”

麵對他的逼問與嘲諷,賽西兒怒不可遏。

“住口!你有什麼資格這樣羞辱我?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……”

“你錯了!我知道得一清二楚!我甚至知道——”你們是一丘之貉!

賽西兒突然全身掠過一抹顫栗。那一瞬間,她幾乎以為就要被拆穿了,但是瑟洛終究什麼都沒說,這使她稍微放了心。

“我甚至知道你與他過從甚密,你不僅和他跳舞、和他私會,我還目睹你們摟抱在一起,也親眼看見你們接吻!”瑟洛憤怒得口不擇言:“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?或許是上床?”

她感覺自己的自尊被他踐踏在腳底,她的心被扯成碎片。

賽西兒知道自己該生氣的,可是她的反應卻是渾身發抖,隱忍許久的淚水剠疼了她的眼眸,但是她不想在他麵前掉淚。

她挽起手提包,顫聲道:“瑟洛,我不會忘記你今晚給我的侮辱,而我永遠不會原諒你、永遠不會!”

說完,她敲了敲車廂,命令馬車夫:“停車!”

瑟洛繃緊剛毅的下巴,一把抓住她的皓腕。“你想做什麼?”

她生氣地甩開他,怒聲反問:“你說呢?”

馬車一停下來,她立即推開車門跳下馬車。

瑟洛低咒一聲,吩咐車夫在原處等著,立刻跟著賽西兒下了馬車。

他看見賽西兒一直往樹林深處走去,他不發一言地緊跟在後,直到他看見她的肩頭劇烈地顫抖,他知道她正在哭泣,但她還是固執地盲目往前走。

“你想走去哪裏?”

賽西兒沒想到從身後傳來的聲音竟然那麼接近她,她微微一驚,但隨即挺直了背脊,試圖用冷冷的口氣隱藏起她的哽咽。

“這不關你的事!”

“如果你再往前定十尺就跟我有關了。”他大步上前扯住她,冷聲道:“因為我必須通知查克舅舅到懸崖下替你收屍!”

賽西兒駭然停下腳步,無法壓抑的情緒在一瞬間爆發。

“該死的渾球!你到底要把我逼到什麼程度才肯罷休?”

她後悔了。她不該答應法蘭參與這場戲的,她想丟開這一切逃走,可定責任感卻又使她無法丟下不管,連日來的委屈與心力交瘁使她終于歇斯底裏地哭了出來。

瑟洛伸出手想碰觸她的臉頰,卻被她狂怒地揮開。“走開!不要碰我!”

瑟洛全身都綳緊了。“你……”

“我——我一直想和你和平相處,我試過了……而且一試再試,可是我總是做不好……

我可以理解因為你認為我是冒牌伊凡妮,所以對我充滿了厭惡與鄙視,但……如果你真的懷疑我,為什麼不幹脆揭穿我呢?直接揭穿我比起言辭上的攻擊不是痛快許多嗎?”

麵對賽西兒的質問,瑟洛啞口無言。

是啊!他為什麼不揭穿她呢?雖然他手中握有的證據不足以證明,但最起碼可以讓查克舅舅有所警覺。但他為什麼不做?

因為他愛上了她。

盡管如此,他的愛情對她而言卻比不上財富,她根本不屑一顧。

他情願自己能少愛她一點,情願他對她隻是一時的迷戀,然而……他無法控製自己的心。他被她的一切所吸引,尤其是她那敢於欺世的膽識。

瑟洛的沈默使她受傷了。她早該知道,他根本不屑于向她解釋什麼,也沒有那種必要,因為他從未在乎過她的感覺……

她忍不住咬住下唇,任由淚水滾落她的麵頰。

看見她的淚,瑟洛狠狠地被震動了。

他冷酷的心仿佛融化的冰山,再也無法無動于衷。他明白她的眼淚定他的致命傷,從第一次她在他麵前落淚時他就知道了。即使明知她是個為了得到更多財富而不惜說謊的人,但他仍為她動心。

“不要哭……”他緊握住她的手掌終於鬆開,遲疑地撫上她臉上的淚痕,嘎啞地低語:“請你不要哭……”

“我沒有哭……我從來不掉淚的。”她別開臉,避開他的觸碰,用盡全身的力量克製自己的淚意,顫抖道:“哭泣會使人軟弱,而我有我的自尊,我並不想對你搖尾乞憐!”

才說完,她便發現自己被瑟洛強硬的擁入懷中。

賽西兒一驚,立時像一隻剠婿般頑強地抵抗著。“不!放開我!”

瑟洛不肯鬆手。直到此刻,他才知道自己傷她有多深。

他緊緊地將她擁在胸口,然後低下頭埋進她的頸窩中,顫抖地低語:“傷害了你,我很抱歉。”

她淚痕狼藉,顫聲指控:“不,瑟洛,你一點都不用抱歉!你是那麼的殘酷,存心要讓我知道你把我看成一個人盡可夫的……”

“我很抱歉,”他依然摟緊了她,“我真的很抱歉。”

她從沒想過他會向她道歉,突如其來的道歉瓦解了賽西兒的武裝,她感到心中一陣酸楚,頓時泣不成聲。

瑟洛將毫無反抗能力的賽西兒抱回車上,讓她伏在他的肩上痛哭。

“原諒我曾傷害了你,親愛的。”他緩緩低下頭,埋進她的裙褶裏,痛苦而虔誠地懇求:“請你原諒我。”

賽西兒淚眼迷蒙地看著這個高傲而又尊貴的男人,如今無視于自尊,低著頭乞求她的寬恕,她的心髒掠過一抹絞痛。

她啜泣地製止他,“不要這樣,瑟洛……”

但是他充耳不聞,仿佛他聽不懂她的語言。

過了許久,他才困難地、慢慢地開口:“我以為我不在意你喜歡誰,但是當我看見你對著別的男人微笑,我嫉妒得要發狂……”

她緩緩地瞠大淚眸,不可置信地看著他。

“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伊凡妮,也不在乎,我隻知道我不能失去你——”

瑟洛擡起頭,迎視著她淚光盈然的藍眸,讓她看見他眼中的掙扎、痛苦,與悔恨,然後絕望地閉上眼,嘶啞地托出他的真心——

“我愛你。”

當聽見這三個字時,賽西兒頓時淚如泉湧。

嗅,天哪!有什麼甜蜜更勝於愛情?

她分不清自己的心情是喜或悲,隻知道他的愛語粉碎了她心中的那道藩籬,如今她再也無法掩飾,隻能任由溫柔而甜蜜的感覺絞痛了她的心髒,

“瑟洛……”她哽咽地輕喚他的名字,而他的回應是一個熾熱的深吻。

賽西兒輕啓唇辦迎接他的侵略,瑟洛發出一聲低低的申吟,饑渴地回以狂風暴雨般的激情。

他們都意識到,過了今晚,將會有什麼變得不一樣了。
作者: abchk89    時間: 2009-1-23 05:56 PM

第八章
當他們深夜回到伯爵府,幾乎所有的人都睡了。

等門的老唐納打著呵欠,將他們兩人的外套與披風拿去掛好,然後向他們道了聲晚安就回房。

瑟洛送賽西兒回房,在門口輕吻她的唇瓣。

他的吻是如此溫柔,令她的胸口漲滿了甜蜜的感受。

原以為這隻是個晚安吻,但卻在瑟洛的手由賽西兒的肩滑落到她的腰際,將她拉近自己懷中後,打破了安全的藩籬。

“瑟洛……”她無措地低喊,同時感覺白己的每一根神經部緊綳著,仿佛有所期待;

“有好幾次,我都想要這麼做。”他的唇壓在她的唇上,喃喃低語:“我常幻想著有一天我不是送你回房,而是陪你回房;你知道嗎?這樣的想法常常使我疼痛。”

瑟洛的舌尖輕巧地探入她甜蜜的口中,像是害怕傷害她似的緩慢加深這個吻、他不僅探索,同時誘哄出她的回應,賽西兒不自覺的發出一聲輕嘆倚向他的胸懷。

她不想欺騙自己。在幾個夜裏,那些不可告人的夢境中,她也曾這般的渴求過他。如今,她不想再隱藏。

賽西兒閉上眼,環繞住他的頸項,將自己交給他。

他知道,他已得到她全心的默許。

瑟洛打橫抱起賽西兒,將她放在柔軟的床上。

他俯身凝視著她,柔和的灰眸專注而滿含著情欲,同時伸出手拂開她栗色的長發,有力的拇指輕柔地愛撫著她的唇瓣。

他的手繞到她的身後,解開腰上的綢結與珠扣,褪下她的衣裳,接著是貼身的馬甲,直到她的身軀完全裸裎地呈現在他的眼前。

“你好美,”他贊嘆地低語,撫摸她光滑的肌膚,然後溜到她的背後,“那麼那麼美,而且毫無“瑕疵””

她漲紅了臉,知道他說的是她背上那些化妝出來的鞭痕。“瑟洛……”

他點住她的唇,翻過她的身,以吻梭巡白晰的雪背,直到他覺得足夠才又翻回她的嬌軀,“盡管你與伊凡妮長得如此相似,我就是無法將你當成她,因為我的直覺從不出錯。”

她想要他,但又害怕即將發生的一切,纖柔的嬌軀因為緊張而緊繃著。

“你在發抖,而且你的手好冰。”他拉起她的手,輕吻她的纖指,啞聲低語:“親愛的,我將會溫暖你。”

他沒有食言。

瑟洛解開自己的衣物,熾熱的軀體覆上了她,大手在她的身上燃起烈焰,而他的吻更助長了火焰的肆虐。賽西兒立刻覺得自己仿佛被一團熱能所籠罩,而那團熱能足以融化一切。

他的撫觸仿佛帶著電流,在她的嬌軀上引發了輕微的顫栗,而那些顫栗卻又是如此歡愉。

瑟洛在她的臉上落下雨點般的輕吻,而後逐漸加深,賽西兒仰起頭來迎接他的吻,任他帶著她領略驚心動魄的男歡女愛。

瑟洛在探索她的同時,熾熱的灰眸沒有一刻離開她。他握住她的柔荑放在自己的胸前,低啞地命令:“感覺我。”

不需要更多的催促,賽西兒的手在他赤裸而健美的胸膛上滑動。

當她聽見瑟洛渾濁的喘息時,她愉悅地發現,她的碰觸對他而言,竟有如此強大的影響力。

她悄眼望向他,隻見他的眸中仿佛有著兩簇跳動的火焰,那樣閃亮,卻又那麼性感。

得到了他無言的鼓勵,賽西兒的手徐緩地下滑,來到他勁瘦的腰與平坦而結實的腹部,當她要繼續下栘時,瑟洛猛抽了一口氣,製止了她。

他再也無法壓抑狂野的欲火,將她扯入懷中,狂烈地吻她,像飓風般將她卷進自己的風暴中心。

“你好柔軟……”他沙啞地低哺:“甜蜜又柔軟。”

賽西兒輕聲嘆息,感覺他的大手梭巡著她每一處曲綫,迷失在他所施展的魔法中。當他的指尖尋到了她腿間的柔嫩時,賽西兒倏地發出啜泣般的申吟。

“瑟洛!”

他的手指擺布著她的感官,她無法自己地在他火熱的侵略中沈淪。

“我在這裏,”他啞聲道,同時置身於她絲滑柔嫩的腿問,蓄勢待發,“我就在你身邊。”

“求求你……”她狂亂地甩著長發,不明白自己想要什麼,隻是重複地低喊著:“求求你,瑟洛。”

“就來了,寶貝。”瑟洛揉拈著她的溫潤,直到她濕潤得足以接受他,然後擡起她,以千軍萬馬之姿衝入她的領域中——

他的巨大將她撐到了極限,尖銳的痛楚使得她的淚水奪眶而出。

“痛……”賽西兒發出一聲痛喊,緊抓著他的背,頻頻吸氣。

瑟洛自知無可避免地弄痛了她,他憐惜地捧起她梨花帶雨的小臉,以甜蜜緹絕的熱吻轉移她的注意力。

疼痛逐漸遠離,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歡愉。

他開始在她的體內移動,感受著她的嬌小與柔膩。

“礙…”賽西兒吐出的喘息與輕吟刺激著瑟洛的感官。

她是如此的緊窒,幾乎使他進退不得。那樣的感受如同在地獄,又如同在天堂,同時承受著痛苦與歡愉。

理智燒成了焦土,引以為傲的自製拋向腦後。瑟洛緊閉雙眼,由緩而急,一次又一次地將自己推進她的深處。

賽西兒緊緊地攀住他的頸項,顫抖的紅唇低低吐出:“賽西兒。”

瑟洛張開布滿情欲的灰眸,“那是什麼?”

她微微一笑。“我的名字。”

那一瞬間,一種嶄新的感覺貫穿了他。

他明白,當她說出了自己的真名,就等于將她的心也毫不保留地交給她。

他所等待的,就是這一刻。

“我愛你,賽西兒。”他動容地吻住她。

“我也是。”她含淚而笑。

她的笑容是如此動人,瑟洛再也無法把持,開始加速他的衝剌。

當瑟洛最後一次衝刺時,兩人仿佛來到狂野的夢境中,激情彙聚成一股激流,在她的體內幻化成一朵朵絢爛的火花。他倆十指交纏,瑟洛發出壓抑的低吼,在兩人共譜的愛的旋律中徹底崩潰……

在此時此刻,身分的真假已不重要,重要的是兩心相屬的愛情。

※※※

小酒館裏彌漫著廉價的麥酒與汗水混合的味道,同時充滿了酒客與賭牌玩家們鬧烘烘的喧囂,不過這一切都不能影響貝利的心情。

貝利把帽子放在一邊,大口地暍著麥酒,有一兩個妓女試圖接近他,想說服他翻雲覆雨一場,但都被他粗聲趕走了。

他的心情非常不好。

他依照瑟洛的指示到馬修家,想要針對“真假伊凡妮”的問題對艾麗,馬修提出質疑,但是當他今天上午到馬修家時,意外的發現他們已經悄悄地搬走了。

馬修家已在此地住了十年以上,有什麼理由致使他們必須連夜離開倫敦?

貝利想了許久,發現除了東窗事發之外,別無其他解釋:

倘若馬修家的遷徙與這件事有關,那麼如今住在莫維斯伯爵府邸裏的千金小姐十之八九是假冒的,若非如此,馬修一家何須突然搬離?

“可惡!”貝利低咒了聲,重重地槌了下桌麵。

他氣自己為什麼晚了一步,以至于錯失了這麼重要的綫索。

就在此時,又有兩個人走進酒館,從他們勾肩搭背、滿口灑氣的模樣看來,這兩人早已有七分醉意。

他們在貝利身旁的空位坐下,向酒保要了兩杯麥灑。

他們一拿到酒,兩三下便灌得精光,邦尼甚至旁若無人的打了個大響嗝。

“痛快!”邦尼醉醺醺的朝老麥舉杯,大聲地說:“再給我一杯。”

“喂,邦尼,看你喝得這麼掹,你的劇團是不是快關門大吉了?”費爾挖苦道。

邦尼啐道:“少胡說八道!我最近可是小賺了一筆,春風得意得很。我告訴你,這回可是錢找上我!”

“這倒有趣,快說來聽聽。”

“差不多在三天前,有一個小妞帶著一百英磅來找我,要我幫她一個忙。”

三天前?身為偵探的直覺使貝利下意識地豎起耳朵,

“一百英磅?!”費爾誇張地嚷嚷:“那可不是小數目哪!那小姐想幹什麼?”

“她呀……”邦尼壓低聲音,口齒不清的道:“要我保密。”

“保密?”

“是啊!”邦尼再度打個酒嗝,道:“她告訴我,如果有人打聽起賽西兒的下落,一概說不知道。”

賽西兒?貝利暗暗記下這個名字。

“賽西兒?哦!”費爾一拍大腿,搖頭晃腦的說:“我想起來了,就是你的劇團裏那個有著一頭栗色頭發的小妞!”

“沒錯!就是她。”

“那可真奇怪,隻不過是一個女演員從劇團裏偷跑而已,有什麼好保密的?更別提給你一筆豐厚的封口費。”

“我也不知道啊!要是我知道賽西兒偷跑可以讓我大賺一票,我早就把她趕跑了。

你知道,那妮子冰清玉潔得跟什麼似的,要她陪酒也不肯,不知道讓老子虧了多少本……”說到這裏,邦尼又拍了下桌子,“早知道,我應該開口向那小妞要兩百磅的封口費!”

費爾嘲笑道:“算了吧!邦尼,就算你想也太晚了。”

“要是我知道那小妞住哪兒……要是我知道……”邦尼突然想到什麼,又說:“對了,我突然想到,我有一次在劇院包廂看見賽西兒。費爾,你想,如果我再遇到那有錢的小姐,把賽西兒的行蹤告訴她,她會不會再給我錢?”

“你要賣消息,也得這消息是真的才行啊!邦尼,你想想,她隻不過是個身分低下的演員,哪進得了包廂?你一定是眼花了。”

“我的視力好得很!雖然隻是遠遠的看了幾眼,但我相信我沒看錯!”說著,邦尼又狠灌一口酒,“我懂了!她現在一定是發達了,巴結上哪個有錢的男人,不想讓那些上流社會的貴族知道她的過去,所以特地派人送錢給我,”

“吱!女人都是一個德性!”

邦尼噴既地道:“你知道嗎?那女人為了掩飾她的身分,連名字都給改了!我聽見大家都叫她伊凡妮小姐!”

貝利一聽,震驚地跳了起來。他丟下酒錢,抓起帽子就往門外奔去。

“那家夥吃錯藥啦?”邦尼不滿地瞪著貝利匆匆離去的背影,“突然跳起來,害我嚇一跳!”

“這很常見,邦尼,”老麥拿走貝利的酒錢,笑道:“我想他隻是喝多了,急著出去找地方解手。”
作者: abchk89    時間: 2009-1-23 05:57 PM

第九章
“伯爵千金花落誰家?斯堪迴旋一曲分曉。”

依莎貝一拿起當日的泰晤士報,兩行鬥大的標題便映人眼簾,而報導上熟悉的人名吸引她不由自主地看下去。

報社的撰稿人以充滿詼諧的筆觸寫道——

“據統計,剛奪得“倫敦社交季之花”美名的莫維新伯爵千金——伊凡妮·凱因斯小姐,不但擁有該舞會中半數以上的追求者,更定倫敦適婚貴族獵艶名單上最炙手可熱的目標。

昨晚在金夫人的舞會上,伊凡妮小姐的衆多追求者們為了博得美人青睞,決定以聞名的斯堪二十三迴旋一較高下……”

然後接著是一長串的參加者名單:

“猜猜看,誰是勝利者?答案是——來自法國的萊徹斯特侯爵,瑟洛·杰·克蘭茲!他幷末參賽,但他以一記漂亮的右鈎拳擊倒了斯堪二十三迴旋的優勝者藍爵士,順利抱得美人歸。”

未了,報導旁還附上精采諷刺的插畫。

上麵畫的是瑟洛站在拳擊臺上,一手抱著伊凡妮,另一手則對藍爵士揮拳,而周遭的圍觀者大聲叫好,依莎貝黯然離去的情景,

依莎貝拿著報紙的手微微顫抖著,一股酸澀的情緒溢滿了她的胸口。

她怎麼也沒想到在昨晚提早離開金夫人主辦的舞會後,會發生那麼多事情,而身為萊徹斯特侯爵未婚妻的她,竟是從隔日的泰晤士報中得知一切的。

天哪!這消息要是傳回巴黎,她的朋友們會怎麼看待她呢?

依莎貝丟下報紙,立刻提起裙擺往瑟洛的臥房奔去。

她必須見瑟洛,也必須與他談一談,至少,她要聽他親自解釋一切。

當她闖入瑟洛的臥房時,她驚訝的發現裏麵竟空無一人,而且床鋪叠得非常整齊,仿佛他昨晚根本不曾躺在上麵過。

一種模糊的預感在她的腦中成形,但她立即搖搖頭甩掉那荒謬的想法。

不!瑟洛不會背叛她的……

就在她緩緩退出他的房間時,瑟洛衣衫不整的正從走廊的另一端走過來,依莎貝霎時一陣暈眩。

她的臆測成真了!

她知道,走廊的另一端隻有一個房間,那就是伊凡妮的臥房。

當瑟洛看見依莎貝站在他的房間外時,他的灰眸沈了下來。

從她的表情中,他明白她已經知道了一切。

他一點也不想傷害依莎貝,然而……隻怕這回是無可避免了。

盡管真相如此傷人,依莎貝仍維持著高傲的自尊,強迫自已以理性、冷靜地語調道:“瑟洛,莫維斯伯爵一早外出訪友,我想……這是我們兩人單獨談話的好時機。十分鍾後,我在客廳等你。”

瑟洛點了點頭,依莎貝立即轉身離去。

十分鍾後瑟洛再度下樓,與依莎貝麵對麵。

“我想,你還沒看過今天的報紙。”蒼白著臉的依莎貝將泰晤上報推到瑟洛的麵前,他拿起報紙,很快地將整篇報導掃了一遍,連那張諷刺畫都沒有錯過。

依莎貝深吸一口氣,力持鎮定地輕問:“你有什麼想說的嗎?”

“我很抱歉。”

他沒有否認,代表報上所言句句屬實!

遭受背叛的痛楚使她差點掉下淚來,但是依莎貝握緊了雙手,驕傲得不肯落淚。“你不該道歉的,瑟洛,”她勉強的微笑:“我隻是……想聽聽你的解釋而已,畢竟——報導不一定是正確的……”

“我背叛了你。”瑟洛低語:“我昨晚在伊凡妮的臥房中過夜。”

雖然她早巳知道,但是瑟洛親口證實傳言的衝擊,仍大得讓她幾乎無法承受。

“我愛她,我不能失去她。”瑟洛的灰眸剔透得有如銀鏡,那是一雙真誠無欺的眼眸,他甚至不願選擇撒謊來逃避。“傷害了你,我感到非常 抱歉,依莎貝。”

依莎貝終于掩麵哭了出來,“你怎麼能夠這樣對我?”

他真心地說:“我很抱歉,我真的很抱歉。”

依莎貝不理會瑟洛的道歉,猛地從沙發上站起奔回房中,砰地一聲甩上房門。

瑟洛動也不動地坐在原位,像一尊大理石像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,唐納走了進來,恭敬地詢問:“爵爺,有一位貝利·史東先生來訪,您要見他嗎?”

瑟洛茫然地擡起頭,“誰?”

“史東,貝利·史東。”唐納複誦一次。

他的腦袋回複清明,“他在哪裏?”

“在門外,我請他進等候室梢等,但是他不肯。”

“知道了,我出去見他。”

“爵爺,我查出來了!”貝利一看見瑟洛,急切地迎上前說道:“您的懷疑是正確的,她的確不是伊凡妮。”

瑟洛沈默著。

“我照您的指示前往馬修家調查,不過很可惜的是他們已經早一步連夜搬走了。我懷疑馬修一家涉有重嫌,但因斷了音訊無計可施。沒想到在我到附近一家小酒館喝酒時,讓我找到了另一條綫索!”

貝利從口袋中拿出一張畫報,直直地送到瑟洛眼前。

“這是從一個叫“霓虹”的小劇團裏找來的,這張畫報就貼在演員欄中。當我看到這張畫報時還以為自己眼花了,但是您看!這張畫報上的女人,確實與伊凡妮小姐一模一樣!

我特地問了劇團裏的演員,他們告訴我,她的名字叫作賽西兒,已經于三個月前辭職了!而且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麼要辭職。在她辭職之後一個月,她便以“伊凡妮”的身分踏進莫維斯伯爵府!”

貝利既興奮且滔滔不絕地說道:“我認為,這整件事一定是預謀!而馬修一家無疑是幫凶……

啊,說不定那名海盜西爾法正是幕後指使者,他們全都串通好,想要謀奪莫維斯伯爵的財富!

爵爺,這一切都與您的推斷不謀而合呢!爵爺……爵爺?”

瑟洛握著那張畫報,仔細地撫平皺褶,凝視著畫中的女郎——

閃耀著光澤的栗色秀發,藍寶石般的藍色雙眸,挺直的鼻梁,柔軟而豐潤的櫻唇,以及那充滿古典美的下巴……

是的,她是擁有一張與伊凡妮一模一樣容貌的女演員,賽西兒。

他明知道一切都已被證實,卻仍抱持著微弱的希望。

“她冒充伊凡妮,不見得是為了錢,”瑟洛艱澀地低語:“或許她有其他理由,隻是我們不知道……”

“不,一定是為了錢。”貝利斷然說道:“我查出她有一個雙眼幾乎失明的妹妹,為了使她重見光明,她需要一筆龐大的醫藥費,而這就是她與馬修一家、西爾法串通共謀的理由!”

瑟洛的心髒微微緊縮著。

他知道她不是伊凡妮,隻是一個小劇團的女演員,早在他明白自己愛上她的那一刻,他早巳不在乎她的身分。

然而,連夜搬走的馬修家、行蹤神秘且來意不善的西爾法……串連起這兩個綫索所得到的結論,卻是醜陋不堪的事實——

她冒名頂替伊凡妮,隻為了算計查克舅舅的財產!

“爵爺,有了這張畫報,再加上劇團演員的指認,如今可說是人證物證俱在,您要是想采取動作盡管放手去做,證據完全對您有利——”

“貝利。”瑟洛突然開口。

貝利連忙道:“聽候差遣,爵爺。”

瑟洛沈默地解下領巾上足足有一枚金幣大小的蛋白石別針,放在貝利的手心裏。 貝利有些惶惑,“爵爺,這是……”

“這是你的報酬。”

他瞪大眼睛,慌忙搖頭,“不,我不能收您的饋贈……”

“收下,貝利,然後答應我一件事。”

瑟洛的堅決使貝利不得不從命。

“您說,我—定替您辦到。”

瑟洛深深地望著貝利,許久,他一字一字地道:“把這些事都忘了。”

貝利大驚,“什麼?!”

好不容易將所有的事都查得水落石出,爵爺竟然想當作一切都沒發生?!

“爵爺……您是在開玩笑吧?”不管貝利怎麼想,也絕對想不到瑟洛會說出這樣的話來。

瑟洛那雙陰鴛的灰眸,閃耀著冰冷的光芒。

“不,我是認真的,貝利。忘了這件事,從今天開始,賽西兒就是伊凡妮!聽清楚了嗎?”

※※※

晚餐前,莫維靳伯爵一麵哼著歌,一麵愉快的在書房裏拆閱如山的信件。桌上的每封信都代表著一顆有為青年的心;

他拆開封蠟,閱讀信上簡短扼要的文句——

尊貴的莫維斯伯爵:

請允許我追求令千金,我將給她幸福,以柏家榮譽起誓。

柏邁特敬啟

他又拆了數封信件,上麵的內容大同小異,隻有署名者有所不同而已。這些信件令莫維斯伯爵露出得意的笑容。

在倫敦,伊凡妮是萬衆矚目的對象,她的美貌加上她豐厚的嫁妝,足以讓年輕紳士們趨之若騖。經過近兩個月來的明察暗訪,他心中已內定了幾名人選,他打算在書房裏公布謎底,相信伊凡妮與瑟洛一定會很想知道有誰幸運的雀屏中眩

莫維斯伯爵興奮地摩拳擦掌,幷喚來老管家:“唐納,快去幫我把瑟洛和伊凡妮叫來,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。”

“是,爵爺。”唐納麵無表情的退出書房,當他在門口處遇見依莎貝時,微微彎腰致意。

老伯爵也看見依莎貝了,他笑吟吟地道:“噢,依莎貝,請原諒我的招待不周。你知道的,伊凡妮已經到了適婚年齡,我最近忙著物色乘龍快婿,怠慢之處還請你見諒。”

依莎貝微笑著,“你太客氣了,爵爺,我很感激你讓我暫住貴府,但我想我該回巴黎了。”

聞言,老伯爵難掩訝異。

他放下手中的信件,關切地問道:“你要回去了?怎麼不多留幾天呢?瑟洛知不知道這件事?”

“我想,他不會在乎的,他的心裏……早巳沒有我了。”她望著莫維斯伯爵擔憂的表情,一股委屈的情緒使她衝口而出:“因為*他所愛的人是伊凡妮!”

剛步入書房的賽西兒正好聽見依莎貝的話,瞼上頓時失去血色。

看見站在自己身後的賽西兒,依莎貝的臉上有一瞬間的難堪,因為她根本沒想到賽西兒會在此時進來。

但她轉念一想,既然她都能背著她勾引瑟洛,她又何必對她客氣?

依莎貝冷靜地轉向賽西兒,以充滿嘲弄的口吻道:“抱歉,我原本不該擅自傳播這則喜訊,不過,我想,伯爵人人有權利知道女兒的心上人是誰。如果我說錯了,你大可以糾正我。”

當莫維斯伯爵詢問地望向她的時候,賽西兒感覺自己的嘴唇在顫抖。

老天!依莎貝是怎麼知道的?她還以為這是屬于她和瑟洛之問的秘密,一個才發生不久的秘密!依莎貝怎麼會在不到一天的時問裏就知道了一切?

莫維斯伯爵走到她的麵前,嚴肅地問:“孩子,真的是這樣嗎?”

“我……”不!她不能承認。

艾麗曾再三地提醒過她,盡管表兄妹結婚在英國上流社會中早已見怪不怪,但對遺傳學有濃厚興趣的伊凡妮卻對此極為詬勃—她認為純正的血統就是家族性疾病蔓延的理由,因此堅決不肯與近親聯煙。

而她現在扮演伊凡妮,她不能任由情感驅策,而作出任何足以令人起疑的決定!

心意既定,賽西兒立刻挽著莫維斯伯爵的臂彎,半賴皮半撒嬌地解釋:“爸爸,您知道我和表哥一向親近,我隻是喜歡纏著他陪我而已,誰知道惹得依莎貝醋勁大發。對下起嘛!我以後不敢了!”

老伯爵不禁歎氣:“伊凡妮,你怎麼這麼調皮呢?你——”

“騙子!”依莎貝驀地進出兩個字。

“依莎貝,請你聽我說,這全是一場誤會!”賽西兒握住她因為憤怒而緊握成拳的手,一心一意想平息依莎貝的怒氣。“我真的很抱歉,我向你保證,我再也不會這麼做了……”

“騙子!你這個小騙子!”依莎貝憤而甩開她的手,指著她的鼻尖叫道:“你從頭到尾都在說謊!I

“依莎貝,求你聽我……”

“這全都是你精心設計的騙局,對不對?“賽西兒”!”

血液在賽西兒的體內凍結;

她知道了!她什麼都知道了……她的偽裝完全被拆穿了……

“賽西兒?”老伯爵不明門,“那是什麼意思?”

“爵爺,那是她的本名。”依莎貝帶著勝利的微笑,一點一滴的揭開她的真麵目,冷眼看著血色一點一滴地從賽西兒的臉上褪去。“她根本不是伊凡妮,隻不過是一個冒牌貨!

瑟洛早就懷疑她的身分了,所以暗中派人調查她的底細,好不容易才查出她的真麵目。

她叫賽西兒,霓虹劇團的女演員,她是為了你的財富才冒名頂替已經過世的伊凡妮!”

賽西兒隻覺一陣天旋地轉:心髒仿佛被一把利刃穿過,痛得幾乎無法呼吸。

“不!我不是為了錢——”

老邁的莫維斯承受不了如此劇烈的打擊,龐大的身體晃了晃,頓時暈了過去。

“不要!”賽西兒放聲尖叫,“唐納!蘇珊……老天,快來人!”她哭著撫摸莫維斯伯爵的臉頰,傷心得痛不欲生,“爸爸!爸爸……求求您,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……”

嗅,天哪!全都是她的錯!如果不是她輕信瑟洛的為人,她的身分也不至於這麼快就曝光……這全都是她的錯!

依莎貝推開她,憤怒地指控道:“這一切都是你引起的,如果你真的覺得愧疚的話,請你離開吧!別再刺激老伯爵了!他不會想再見到你的,”她又殘酷地補上一句,“你的瑟洛也是。”

依莎貝的話擊垮了賽西兒,她跌坐在地毯上,心寒刺骨……

瑟洛……是瑟洛嗎?他就是揭穿她的人?可是……他才說過愛她啊!難道那也是為了從她口中套出真相而隨口胡說的嗎?

唐納與幾名僕人衝了進來,依莎貝指揮幾個人將伯爵擡上床,又命人前去請醫生,很快的,書房裏的人走得一個也不剩。

當瑟洛聽見莫維斯伯爵召喚而趕到書房時,隻見賽西兒狼狽地坐在地上,明顯哭過的藍眼睛裏隻剩下空茫,連一滴淚也沒有。

“親愛的,你怎麼坐在地上?”瑟洛彎身輕柔地扶起她,憐愛地拭去她瞼頰上未幹的淚痕,“你看起來像是哭過了,發生什麼事了嗎?”他四處張望了下,“查克舅舅呢?”

賽西兒冷笑了下。他怎麼還能裝出如此關心的表情呢?不過,她不就是被他精湛的演技所騙嗎?

賽西兒動了動唇,說了些什麼,但聲音小得難以辨識。

“什麼?”

賽西兒像是再也無法忍受他的碰觸,爆發般的怒吼:“不要碰我!”

瑟洛沈下了臉,忍耐地問:“這是怎麼回事?我以為經過了昨晚,我們之間已相互坦誠,再也沒有秘密——”

賽西兒突然大笑起來,她笑得激動且淒楚,瑟洛不得不停下來看著她。

“坦誠?那是一件多麼愚昧的事!我不但對你交出了我的身體,甚至也交出了我的心。可是我得到什麼!你利用我的坦誠毀滅了我!”

“該死的,你到底在說什麼?”瑟洛試圖弄清事情的始末,但賽西兒不給他任何機會。

她失控地嘶吼著:“我怎麼會盲目至此,竟然相信了你!我明知道你從來不曾停止過懷疑我,卻還是笨得把真名告訴了你,這全都是因為我相信你的愛情!I

他咬牙發誓:“我從未告訴過任何人——”

“大騙子!下地獄去吧!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的鬼話?我恨你!如果莫維斯伯爵有什麼萬一,我將永遠不會原諒你!”她泣不成聲的朝他咆哮,然後轉身奔出書房,飛快地穿過大廳,跑向大門。

“賽西兒!”他追了出去,卻在大廳被依莎貝攔下。

“不要去,瑟洛!”她懇求他,“讓她走吧!求你!”

但瑟洛的回應是一記怒吼。“讓開!”

她打算離開他嗎?不!他不準!沒有人可以將她從他的身邊帶走。

依莎貝不肯讓開。“你不能走,瑟洛,你的舅舅剛剛暈過去了,也許情況很不樂觀!”

瑟洛的表情變得更可怕了。他用力地鉗住她的肩膀,咬牙問道:“你剛剛說什麼?!”

“莫維斯伯爵被賽西兒氣得暈倒了,我們把他安置在他的臥房裏,醫生現在正在全力搶救中。”

“老天!”瑟洛白著臉,急急地直奔老伯爵的臥房。
作者: abchk89    時間: 2009-1-23 05:58 PM

第十章
三個月後——

“克蕾兒,你的視力才剛恢複,不該過度使用眼睛。”

在烈日當空的庭院裏寫生的克蕾兒,朝著站在門口的姊姊賽西兒綻出一抹微笑,手中的炭筆一刻也不曾停止。

“就快好了,姊姊,再給我二十分鍾。”

她所畫的植物寫生因為巨細靡遺,栩栩如生,因此村裏的一名牧師建議她集結成冊,印成圖監,作為孩子們的教材。而她很開心的答應了。

“隻給你十分鍾。”賽西兒斷然說道,完全不許妹妹討價還價,“工作固然重要,但是身體更重要。十分鍾後不管你有沒有畫完,都得進屋休息。”

“是,是。”她不敢抗命,隻好加快了作畫的速度。

三個月前,賽西兒帶著克蕾兒搬離倫敦,事前毫無預警。

克蕾兒始終記得她們離開倫敦的那天,賽西兒那壓抑又痛苦的啜泣。在她的追問下,她才知道,賽西兒早已辭去了劇團的工作,為了籌措她的醫藥費不惜冒充一名生死未卜的伯爵千金。

然而,紙終究包不住火,她的偽裝被拆穿了,而拆穿她的人,正是姊姊所深愛的男人——來自法國的萊徹斯特侯爵。

所幸,賽西兒靠著她的支援與本身的堅毅,從打擊中挺了過來,在偏僻的鄉間重新落地生根。她隻希望姊姊能忘卻傷痛,在平靜中獲得恆久的幸福。

時問差不多了。克蕾兒收拾好畫具準備進屋,卻聽見嗒嗒的馬蹄聲停在庭院外。

她好奇地打量著那輛華麗的馬車。上麵那金色的族徽顯然代表馬車主人的頭銜,但從未接觸過上流社會的克蕾兒卻無法辨認。

車門開啓,馬車裏走出兩個人,一位是圓胖和藹的老紳士,另一位則是身段窈窕的妙齡少女。克蕾兒不曾見過他們,但他們卻直直地走向她。

“請問,賽西兒小姐是不是住這兒?”少女微笑地問。

克蕾兒訝異地低呼出聲。她……和姊姊長得一模一樣!

克蕾兒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,賽西兒便從屋裏走了出來。

“時間到了,克蕾兒。我必須強迫你進屋去……”賽西兒的聲音在看見意外的訪客時驀然中斷。

“賽西兒!”莫維斯伯爵動容地喊道:“天啊,真的是你!”

賽西兒感覺自己的雙腿虛軟。“爸……不,爵爺。”

他怎麼找得到她呢?他是不是想要求她給他一個交代?她該怎麼做才能平息老伯爵的怒氣?

“賽西兒,我帶了一個人來,你一定要見見。”莫維斯伯爵將他身旁的少女推到她的麵前。少女脫下遮陽帽,露出栗色長發與藍寶石般的眼眸。“這一次不是冒充者,而是我的女兒——伊凡妮。”

賽西兒震驚地望著眼前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少女,吃驚得說不出話來;而伊凡妮凝視著賽西兒那張臉龐,卻笑了起來。

“爸爸說我們長得一模一樣,我可不同意,你比我漂亮多了!”她友善地朝賽西兒伸出手,“幸會,我是伊凡妮。”

賽西兒楞楞地與她握了握手,但心中仍驚疑不定。她……就是她扮演了兩個月的伊凡妮本人?

“太好了,他們終于找到了你。”她緊張得下意識絞扭著圍裙,但仍然怯怯地對伊凡妮微笑,“伊凡妮小姐,我很抱歉我曾冒名頂替你……你不用擔心我會把這件事說出去,我一定會保守這個秘密……”

“噢,別這樣,”伊凡妮握住她的手,急切地道:“賽西兒,別對我道歉,該道歉的是我和爸爸。”

“不,一切都是我的錯,我不該……欺騙所有人。”

“你並沒有騙倒所有人,親愛的。”老伯爵的臉上浮現不安的表情,“至少,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不是伊凡妮。”

賽西兒驚愕得無法言語。

“那麼……當時你為什麼不揭穿我?”

“我不能這麼做。”莫維斯伯爵既尷尬又內疚的承認:“因為,是我要法蘭去說服你冒充伊凡妮的。”

賽西兒的腦中有一刹那的空白。

不可能……一定有什麼地方出錯了,莫維斯伯爵才會說出那樣奇怪的話來。

她不敢相信,卻又……不得不信。因為,他的表情是那麼愧疚。

“我很抱歉,賽西兒。”老伯爵無限謙卑的彎腰道歉著。

她深吸了一口氣,然後,痛苦地低吼:“為什麼?為什麼要這麼做?”

老天!她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偽裝成公主的小醜,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底細,但她卻猶不自知地演得沾沾自喜。

老伯爵慌張地說:“我知道我很自私,可是我沒有其他的辦法……”

伊凡妮懇求著:“賽西兒,請你不要責怪他,爸爸會這麼做,完全是為了我與西爾法。”

“西爾法?”賽西兒掩不住詫異之色。

“是的。”伊凡妮望著她,輕問:“賽西兒,你知道縱橫英格蘭海域的“海克力斯”嗎?”

在一旁的克蕾兒介面:“你指的是不是那個受女王庇護,專門劫掠法國與西班牙商船的海盜?”

“是的。”伊凡妮點點頭。“事實上,海克力斯就是西爾法。五年前在英吉利海峽上,他擄走了我。

海克力斯打劫本國船隻的事傳進女王耳裏,令她十分震怒,她接二連三的發出警告要西爾法釋放我,但是他無視那些警告,他認為女王需要他統馭英國皇家海軍抵禦西班牙無敵艦隊,因此有恃無恐。

然而,女王的權威不容挑釁,我知道女王一定會嚴懲“海神號”上的每一個人,尤其是針對水手們的家庭下手,所以……”

賽西兒緩緩地道:“所以,你佯裝跳海自殺?”

“我不得不這麼做。隻有這樣才能保護海神號的水手……與我的父親。”

“莫維斯伯爵?”

看見賽西兒愕然的表情,伊凡妮苦澀一笑。

“西爾法曾向女王表明要娶我為妻,這惹惱了她。你知道,女王一向視海克力斯為寵臣,她希望自己是她的寵臣們心中的唯一。

但是,她也自知動搖不了西爾法的決心,因此把矛頭轉向我的父親,藉此告知,如果我不想讓父親遭遇任何不測,離開西爾法定最明智的抉擇。”

“伊凡妮都是為了我,才會避居鄉間將近四年。”莫維斯伯爵歎息道:“伊凡妮生死未蔔的消息傳回宮中,但是生性多疑的女王還是派人暗中監視我,防範伊凡妮回倫敦幷與西爾法私會。

我知道西爾法是真的愛伊凡妮,而伊凡妮也愛他,我不願讓他們兩人相隔兩地、虛度此生……”

賽西兒幽幽介面:“因此你派法蘭來找我,藉由我即將在倫敦擇婿結婚的新聞,掩護真正的伊凡妮與西爾法。”

隻有讓女王以為“伊凡妮”嫁給瑟洛,真正的伊凡妮與西爾法才能避人耳目的廝守一生。

“這麼說……這一切……瑟洛也知情?他是為了幫助你們,所以才——”

“不是的!瑟洛什麼都不知道!”伊凡妮急切地為瑟洛辯白。“他和你一樣,全都被我們蒙在鼓裏。”

老伯爵也急了:“你千萬不要否定瑟洛對你的感情,因為他對你是認真的!

一開始,我確實打算為你尋覓一個好夫家,作為你演戲的報酬,所以我要瑟洛到倫敦來,目的就是為了撮合你與瑟洛。

當我知道你與瑟洛相愛時,我早就打算把你嫁給他。事實上,那天找你們來書房,正是打算宣布你們兩人的婚事。”

“這完全全是你一廂情願!瑟洛根本不愛我,他甚至拆穿了我——”

“賽西兒,是依莎貝搞砸了一切,這是個意外!後來我曾問過瑟洛雇的偵探,貝利告訴我,瑟洛雖然知道你幷不是伊凡妮,卻還是要求他保密。他想保護你,你誤會他了!”

聽到這裏,賽西兒突然再也不能忍受。

“意外?你把這一切都歸咎於意外?”賽西兒歇斯底裏地叫道:“你怎麼能說得這麼容易?由于你那該死的計畫,我錯怪了瑟洛,甚至恨了他整整三個月!

他什麼都不知道礙…我卻把所有的罪過都推給他……老天!如果他知道你們的計畫,事情何至于演變成這樣?”

“我很抱歉!”老伯爵臉孔雪白,“但……我不能告訴他啊!你知道,所有的西班牙人與法國人都想得到海克力斯的項上人頭,要是瑟洛知道了,我真不敢想像他會怎麼做。”

“這全都是你的私心!為了你的私心,你利用了我們,甚王犧牲了我們的愛情!”賽西兒失聲痛哭:“滾出去!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了!”

老伯爵不禁老淚縱橫。“我很抱歉……我真的很抱歉。我知道我不該這麼說,但是……賽西兒,我需要你的幫助。”

“我不會幫助你任何事!”賽西兒叫道。

“不是幫助我,是幫助瑟洛。”老伯爵卑微地懇求著,“他需要你。”

聽見瑟洛的名字,賽西兒哭得更厲害了。克蕾兒必須扶著她,她才不至于乏力地滑到地上去。

伊凡妮忍著眼淚加入懇求,“求求你,賽西兒,他這三個月來成天酗酒,容貌憔悴,我們都好擔心,再這樣下去,他會變成一個廢人的!”

“我怎麼能……再去見他?”賽西兒抽噎著,“我傷害了他,還告訴他我恨他……”

“賽西兒,他愛你。”伊凡妮掏出于帕為她拭淚,輕柔地低喃:“如果你認為你傷害了他,那麼,就去為他撫平傷痛吧!”

賽西兒閉了閉眼睛。

是的,伊凡妮說得對,不管他是否原諒她,她都必須為了守護自己的愛情而奮力一搏。

“好,我去!”

※※※

法國巴黎

花了整整五天的時間,賽西兒一路從倫敦趕到巴黎。

路途中,同行的伊凡妮不斷向她敘述巴黎的繁華,瑟洛的三個封銜、萊徹斯特以及其餘幾處的封邑,以及他那幢位于塞納河畔的府郟

于是,她知道了瑟洛十三歲便受封為騎士的光榮事跡,知道了他如何受皇室的器重,而由世襲的伯爵爵位晉升為侯爵。

整整過了五日的馬不停蹄,賽西兒與伊凡妮終于抵達目的地。

當她站在大門外,看著那幢沈靜得猶如墓園的華宅,賽西兒的心微微抽痛著。

伊凡妮也感受這幢華宅的蕭索,她望著賽西兒,輕聲解釋:“平常的侯爵府不是這麼死氣沈沈的。”

賽西兒勉強一笑,“我想也是。”

片刻後,她們被迎進了大廳。

伊凡妮與管家以法語交談了幾句,指著通往二樓的階梯對賽西兒說:“二樓左轉第一間是書房,他現在就在那裏。”她停了下,欲言又止,而後再度開口:“你要有心理準備,他已經不是往日的瑟洛了,他……現在非常消沈。”

“我不會再讓他消沈下去。”說完,賽西兒對她綻開一抹堅毅的笑容,快步朝書房走去。

賽西兒找到了書房,她站在門外,感到心跳十分劇烈。

就要見到他了!她深吸了一口氣,將所有的勇氣貫注在她的雙手,堅定地推門而人。

書房裏,瑟洛正握著酒瓶麵對著壁爐而坐。他身旁的小幾上立著無數酒瓶,就連地毯上也是。

壁爐中的火焰將他的背影拉得好長,看起來是如此的孤寂,賽西兒幾乎衝動地想要奔過去抱住他。

但她不敢,她是為道歉而來。

“瑟洛。”她啞聲輕喊。

他沒聽見。

“瑟洛!”她再喊了一次。

這回他聽見了,卻猛力地搖了搖頭,將之歸咎于幻覺。

“瑟洛!”

賽西兒帶著哽咽的呼喚終于使他緩慢地回過頭來。當她看見瑟洛那張憔悴得驚人的容顏時,她再也克製不住滾滾而下的熱淚。

瑟洛搖搖晃晃地站起來,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眸直直地看著她,充滿傷痛及不可置信的希望。

“賽西兒?是你?真的是你?”

“是我。”她輕語。

他動也不動地看著她,幾度想往前走,但終究什麼都沒做。

他痛苦地低喊:“不可能,這一定是酒精在作祟!我不過去,我就留在這裏。我知道這是幻影,隻要我一動,你就會不見了……所以,我站在這裏就好……”

瑟洛嘶啞的嗓音擰疼了她的心。賽西兒開始走向他,但他卻不斷後退,似乎相信隻要他一旦觸碰了她,她就會在瞬間消失無蹤,而他的反應令她更為鼻酸。

“你神志不清了,瑟洛!”賽西兒哽咽著,同時憤然踢開腳邊的酒瓶,“把酒給我,我不準你再喝酒,哦,你看看你變得多憔悴!”

他搖頭,甚至猛灌了一口。

“我要喝,隻要我喝醉,我就可以看到你。”他痛苦地掩麵,“我知道你恨我,你不可能真的來找我的……”

“但是我真的來了,瑟洛。”她深深地望著他,淚霧迷蒙了她的藍眸,然後,她一步步地走向他。

在她堅定的眼神中,瑟洛發現自己一步也動不了。

“我錯了,我錯怪了你,莫維斯伯爵告訴我,你幷沒有拆穿我,甚至想……隱瞞真相藉以保護我,而我……卻擅自定了你的罪……天啊!我好抱歉!”

他放下酒瓶,低頭看著她,幷遲疑地伸出手碰觸她的秀發,迷茫的眼神逐漸變得清明。

“真的是你?”

“是我!”她握住他的手,讓他感覺她的力量與體溫。

“你……不恨我了?”

“我恨自己!”她啜泣著,“我恨自己讓你受了那麼多罪,對不起!對不起!對不——”

“賽西兒!”他倏然將她摟進懷中,以強健的臂膀用力地鎖緊她,熾熱的唇先是緊貼住她的唇,然後滑到她的耳畔,以—種近乎虔誠的聲音顫抖地低語:“不,別道歉,都過去了!我什麼都不在乎,隻要你回來,我什麼都不在乎!”

賽西兒又是哭又是笑,“是我害得你如此痛苦,你……你不怪我,不氣我嗎?”

他緩緩地搖頭。“失去了你,才是我最痛苦的事。”

“瑟洛……”她失聲喚著他的名字,深深地埋進他的胸膛,感覺自己的心如同漲滿的風帆般滿溢著溫暖。“我愛你,好愛好愛你。”

“知道嗎?這是你第一次對我說這三個字。”他動容地俯下身,送上雙唇,“我等你這句話,等好久了。”

“還有一句話——”她含著喜悅的淚水,貼在他的唇上低語:“你願意娶我嗎?”

“這句話應該讓我說,親愛的,”笑意點亮了他的灰眸,他捧著她的小臉,輕語:“我們結婚吧!”
作者: abchk89    時間: 2009-1-23 05:58 PM

終曲
英吉利海峽上,風平浪靜。

一群海鷗輕盈地飛掠過海神號的桅桿,問或傳來清亮的嗚叫。

“該死的,到底還要我等多久?”西爾法穿著一身筆挺的燕尾服,怒氣衝衝地告訴他的未婚妻——也就是新娘伊凡妮。“那家夥不來就算了,我們的婚禮可不能因為他而延誤!叫牧師就定位,讓婚禮立刻開始!”

啼笑皆非的新娘伊凡妮·凱因斯柔聲勸道:“別這樣,西爾法。 畢竟為了我們的婚事,他們受了那麼多委屈。”

“從他的表情,我可看不出來有哪裏委屈!”西爾法一麵不滿地咕噥,一麵迎向才剛到的萊徹斯特侯爵伉儷。

西爾法擁抱了賽西兒,在她頰邊輕吻,“你今天看起來美極了!”

“謝謝你,”賽西兒笑道:“容我向你介紹,這位是我的夫婿,瑟洛。”

西爾法皮笑肉不笑地與有著同樣表情的瑟洛握手,幷不忘嘲諷道:“我相信你是第一個‘走’上海神號的法國人。”

“第二個,”瑟洛不甘示弱地道,“第一個在我妻子的肚子裏。”

“我很快就會追上。”西爾法笑道。

在瑟洛與賽西兒落坐後,婚禮開始了。

當伊凡妮披著象牙白婚紗,與莫維斯伯爵一同定向站在禮壇前的西爾法時,所有來賓都給予熱烈的掌聲。

瑟洛緊握住賽西兒的柔荑,深情的凝眸使她想起他們的婚禮。

“西爾法·歐格雷先生,你願意娶伊凡妮·凱因斯為妻,幷終其一生愛她、照顧她嗎?”

瑟洛將唇移到賽西兒的耳畔,與西爾法一同承諾:“我願意。”

賽西兒含笑望著她英俊的丈夫,露出甜蜜的微笑。

“伊凡妮·凱因斯小姐,你願意接受西爾法·歐格雷做你的丈夫,幷終其一生愛他、尊敬他嗎?”

賽西兒望著瑟洛,微笑地低語:“我願意。”

瑟洛的灰眸因為她的誓言而發亮。哦,他多麼愛她!

“我宣布你們成為夫妻。新郎,你可以吻新娘了。”

西爾法吻住了伊凡妮,而瑟洛則吻住了賽西兒。

兩對新婚夫妻縱情相擁著,衆人則熱烈地為這兩對情人鼓掌,驚歎與歡呼聲響遍廣闊無邊的英吉利海峽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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